龙吟风终于开口:“那你为何不说?”
“说?”她猛地转身,直视黑暗,“我说了,谁信?司徒家养我十年,供我读书习武,待我如亲女。我说我不是他们血脉,他们会怎么对我?杀了我灭口?还是把我当成妖孽关起来?”她声音微颤,“我只能等,等一个能证明一切的人出现。”
“所以你故意留下线索?”龙吟风问。
“我没有。”她摇头,“我只是不再掩饰。我不再穿他们赐的华服,不再用他们给的名字印章,我在药方背面写下‘永昌’二字,我把颈后的旧伤涂药时不盖纱巾……我在等有人看懂。”
她盯着他藏身的方向,一字一句道:“而你,真的来了。”
龙吟风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他没有全露身形,只迈出半步,让光线照到他的脸。
“我找到了接生的老医者。”他说,“他说你腕上有凤纹金锁,襁褓是明黄色。他还说,那个送你来的人,脸上有疤,穿黑袍。”
司徒灵脸色微变。
“你也见过他?”龙吟风问。
她没点头,也没否认,只低声说:“他每年冬至都会来。不说话,只站在院外看我一眼,然后离开。有一次我追出去,他转身就走,披风掀开一角,我看见他右臂有一道贯穿的刀伤……从肩到肘。”
龙吟风心头一震。
那伤,他在画像上见过。二十年前,先帝近卫统领战死前的最后一战,正是被敌将一刀劈中右臂。而那位统领,正是后来失踪的顾氏家族最后一名男丁。
“你是先帝血脉。”他终于说出这句话。
司徒灵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泪水,只剩决然:“我知道。但我更知道,一旦身份曝光,不只是我活不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会死。”
“那你打算一直躲下去?”
“不是躲。”她盯着他,“是在等时机。等一个能护住我的人出现。”
龙吟风看着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不是无助的公主,也不是被蒙蔽的孤女。她是清醒地活着,背负着秘密,在无数个夜里独自承受恐惧与孤独,只为等一个能并肩揭开真相的人。
而现在,她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那个人。
他还没开口,她忽然抬手,指向密室角落:“那边有个暗格。你没发现吧?”
龙吟风一怔。
她缓步走过去,蹲下身,手指在墙根一块石砖上轻轻一按。咔的一声,砖面弹开,露出一个小匣。她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块玉符,通体墨黑,正面刻着半个蟠龙纹。
“另一半,在北狄王庭。”她说,“这是信物,也是钥匙。当年父皇将它分成两半,一半随我送出,一半留在宫中。若有一日两国议和,持此符者可入禁城,面见储君。”
龙吟风接过玉符,入手冰凉。他翻看片刻,忽然发现背面有一行极细的小字,几乎难以辨认:
“若符合,即为吾女。天下虽变,血不改姓。”
他的手微微一抖。
她看着他,声音低沉:“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司徒灵。我的名字,是顾昭宁。”
话音落下,远处井口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碎了枯叶。
司徒灵脸色一变,迅速吹熄萤石。密室陷入黑暗。
龙吟风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手已握紧匕首。
井口的动静消失了。
但两人皆知,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