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阵噬魂烟破瘴,残颜血泪诉经年。
稚儿叩首续亲脉,焦土新坟葬孽缘。
万毒谷前的“六合乾坤阵法”固若金汤,其真正杀招并非阵法本身,而是史任融入其中的万般奇毒。然而,在阵法宗师诸葛辛面前,若无剧毒加持,此阵不过虚设。
诸葛辛全力施为,指诀变幻,阵器引动,引领焚天等人顶着压力逼近草舍。史任岂是易与之辈?阵旗疾挥,谷中绚烂花海骤然沸腾,无数毒蜂毒蝶汇成遮天蔽日的虫潮,嗡嗡作响,席卷焚天众人!
“小心毒虫!”惊呼四起。刀光剑影交织,却难挡无孔不入的虫云。惨嚎连天,有人抱头疯癫,有人面色青紫口吐白沫,眼看全军覆没。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淡薄白烟悄然弥漫,将众人笼罩。凶戾毒虫触及白烟,竟如遭无形之火焚烧,纷纷僵直坠落!
轮椅上的史任眉头紧锁如刀刻。他挥手驱散残虫,阵旗连动,接连施展蚀骨瘴、腐心砂等压箱底奇毒,竟都如泥牛入海,攻不破那稀薄雾障。他那双泛白无光的眼珠扫视人群,最终锐利地锁定了一个全身隐没在宽大黑袍下的身影。
“阁下……究竟是谁?”史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竟能如此轻易破我毒功!”
黑袍下传来沙哑刺耳的笑声:“哼,你这点三脚猫功夫,破了又有何难?”
史任怒意翻涌,却因对方无声无息化解奇毒的实力而强压怒火,心生忌惮。他将阵旗交给满头大汗的江云帆,对着黑袍人冷声道:“好!既然阁下有此能耐,那今日你我便在此地,斗上一斗!”
话音未落,两人隔空十数丈,以山谷为棋盘,剧毒为棋子,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斗毒较量!空间仿佛化作炼狱,各色诡异气体升腾弥漫,致命毒液如活物般扭曲碰撞,微小毒虫被气机催动互相撕咬吞噬!双方阵营之人惊恐退避,仍有数人莫名暴毙,死状骇人:七窍喷黑血、面孔焦黑如炭、血肉化脓血……空地中央只余史任与黑袍人隔空对峙。
“史先生!对方是冲我而来,您快撤!”江云帆操控阵旗抵御诸葛辛已左支右绌,焦急大喊。史任却斗得兴起,出手愈发狠辣。他与黑袍人中间的土地,花草尽枯,泥土泛着死黑色泽,腥气刺鼻。
史任心中惊疑疯长。对方对他毒功路数、手法竟了如指掌!每次刁钻出手,都被对方以最克制的方式化解!这绝非巧合!“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的手段如此熟悉?!”他厉声喝问。
“嘎嘎嘎……”黑袍人怪笑,“赢了我,你自然知晓!不过……怕你没这能耐了!”笑声未落,黑袍人猛地扬手,一团细腻白粉如烟雾般飘向史任!
史任冷哼,袍袖鼓荡真气猛地一拂欲驱散粉末。粉末应袖而散,他鼻尖却嗅到一丝极其微弱、淡雅甜香。香气入鼻,鼻腔奇痒难耐!
“阿嚏!阿嚏!阿嚏!”史任连打喷嚏,强烈的眩晕与无力感如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他骇然欲绝,瞪圆泛白眼珠,指向黑袍人,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剧颤:“桃……桃花粉!你……你究竟是谁?!”
黑袍人幽幽道:“你……猜?”
“这世间……”史任浑身力气被抽空,软跌回轮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知道我患有桃花粉致命之癣的……只有一人!”他死死盯着黑袍,“我的……师妹!”
“嘎嘎嘎……”黑袍人发出凄厉悲怆的怪笑,充满怨毒与自嘲,“想不到啊,师哥你……还能记起世上曾有我这个师妹!”笑声戛止,她猛地扯下黑袍!
一张触目惊心的面孔暴露!面目浮肿扭曲,五官错位,布满了黄绿相间、渗出腥臭脓液的毒疮!丑陋恐怖,比史任更甚!
史任如遭雷击,几乎认不出这地狱恶鬼般的面孔就是当年明眸皓齿、艳冠群芳的师妹!唯有那双深陷脓疮的眼睛,依稀残留一丝旧影。“秀……秀姑?!你……你为何……”
“嘎嘎嘎……问我为何变成这鬼样子?!”秀姑声音尖利刻骨,布满毒疮的手指颤抖指向史任,“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负心薄幸的畜生!若非你背叛,我怎会为练速成剧毒的邪功,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你!想你给我的痛苦!我要报复!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毒术,让你也生不如死!嘎嘎嘎……”怨毒狂笑在山谷回荡。
史任一脸茫然痛楚:“师妹!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如海深!怎会负你?!”
“狡辩!”秀姑厉声打断,恨意滔天,“当初你信誓旦旦,说闯出威名便风风光光娶我!结果呢?转眼另娶他人!”她猛地指向旁边呆立的吞吞,“这不就是你和那贱人生的孽种?!”
史任恍然大悟般重拍额头:“天大的误会!他母亲……不过是我救治过的病人!我耗尽心力救回她,她未留一言便不辞而别!我怜这孩子孤苦,才收为义子!我史任一生未娶,何来妻子?!”
秀姑如遭重锤,身体晃动,恨意凝固,眼中混乱惊疑:“那……那你为何不来寻我?!我……一直在等你!”
史任神色瞬间黯淡如灰烬,声音苦涩低沉:“当年……我收到你托人送来的……成亲请柬……那一刻,我心如死灰……万念俱灰,怎敢再去烦扰?只愿你……幸福……”
“成亲……请柬?”秀姑浑身剧震,怨毒如面具剥落,化为巨大震惊茫然,“我……从未送过请柬……我一直等你……一直……”痛苦难以置信席卷了她,语塞色白。
史任眼中精光一闪,沉痛肯定:“我想……这一切,都是我们那位‘好’小师弟搞的鬼!”
真相如冰水淹没秀姑。她踉跄一步,看着史任悲恸的脸,回想自己几十年因恨生毒、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巨大的悲凉悔恨涌上心头,惨然呆立。
师兄妹沉浸巨大情感冲击,互诉迟来数十年的恩怨情仇。苦了独自支撑阵法的江云帆!他这半吊子岂是诸葛辛对手?未几,“咔嚓”一声脆响,“六合乾坤阵”轰然告破!
“杀!”焚天一声令下,众人如狼似虎冲入谷中核心,短兵相接,杀声震天!无量山、白石帮、剑湖帮等帮手心怀鬼胎,眼见大势已去,象征抵挡几招便发喊逃命。只剩江云帆、小倩及少数忠心弟子仆人绝望抵抗,很快陷入重围,险象环生。
焚天最兴奋,目标直指江云帆!长啸挺剑杀去。眼角瞥见刚刚解开误会、相拥而泣的史任秀姑,戾气陡生,狞笑道:“两个丑八怪,正好送你们做同命鸳鸯!”话音未落,长剑一抖,一道狠毒剑气破空射向二人!
“先生小心!”江云帆惊怒交加!不顾安危猛地扬手,一篷“暴雨梨花钉”铺天盖地射向焚天,将其逼退。电光石火间,江云帆飞身跃至史任二人身前,硬生生挡住焚天!
“先生!快带人走!我挡他!”江云帆背对史任嘶吼。
史任被吼声惊醒!低头见秀姑胸前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鲜血汩汩涌出,染红衣襟。秀姑面如金纸,嘴角溢血,气息微弱,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