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里依旧飘着药味,但比平时更忙乱一些。小学徒跑进跑出,额头上全是汗。来看病的人多了不少,很多都是从城西来的,脸上带着恐慌。咳嗽声,呻吟声,比往常密集。
白芷在诊台和药柜之间忙碌。她给一个病人号脉,开方,然后迅速去抓药。她的动作还是那么稳,那么准,但速度明显加快了。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平时更专注,更锐利。
她脑子里一直想着那点暗红色的碎末,想着那股独特的、来自西南深山的苦涩气味——“墨羽花”。
这种极其罕见的毒物,怎么会混进京城的腌菜里?它从哪里来?
送走一批病人后,她有了片刻空闲。她走到后院,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水很凉,让她打了个激灵。她抬起头,看着院子里晒着的各种草药,目光扫过那些标签。
西南药材……京城里,谁会大量经手西南来的山货?
她想起了一个地方。一家招牌很老的字号,据说专做西南各地的特色物产,从菌子药材到竹器布料,什么都卖。也许……
她脱下看诊时穿的罩衫,换上一件普通的青色外衣,对学徒交代了几句,然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街上还是那么热闹,但仔细看,有些人脸上带着忧色,走路都匆匆的。关于怪病的传言,显然已经散开了。
那家山货店在一条不那么繁华的街上。门脸不小,挂着“滇南奇货”的匾额。门口站着两个伙计,没什么精神。
白芷走了进去。店里很宽敞,摆满了各种东西。一捆捆的干竹子,一筐筐的奇怪菌子,挂着兽皮,还有各种晒干的草药,散发出混合的、浓烈的气味。
一个伙计迎上来,脸上堆起生意人的笑:“这位姑娘,想看看什么?我们这儿都是地道西南货,别家没有的。”
白芷的目光在那些草药筐里扫过。她脸上露出适当的、带着点好奇的表情:“我想找几味西南特产的药材,不知你家全不全。”
伙计一拍胸脯:“全!当然全!姑娘您说要什么,只要我们店里没有的,这京城您就别想再找到了!”
白芷点点头,慢慢报出几个药名,都是西南地区比较常见,但京城不多的药材。伙计一听,连连点头,利落地从不同筐里称取,包好。
白芷付了钱,接过药包,好像随口又问了一句:“对了,听说西南深山里有种叫‘墨羽花’的药材,很是稀奇,不知你家可有?”
“墨羽花?”伙计包药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白芷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姑娘问这个做什么?这东西……可少见得很,而且听说……不怎么吉利。”
白芷语气平淡,像是单纯的好奇:“只是听一位老医师提起过,说其性奇特,想寻来见识一下。没有便算了。”
伙计干笑了两声,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早就断货了!那东西长在瘴气林子里,采起来又危险,根本没几个人要,我们早就不进了。姑娘您要的药材齐了,还要点别的吗?”
他的语速变快了,眼神有点闪烁,不再看白芷的眼睛,只顾着低头整理柜台上的其他东西,好像很忙。
白芷心里动了一下。这反应,不太对。只是询问一种冷门药材,为何如此紧张?尤其是“断货”和“不进了”这几个字,说得格外重。
她不动声色,继续试探:“是吗?那真可惜。我还听说前阵子好像有人采到过,以为你家会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