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火攻!”铁无痕大吼。
外围的官差立刻将点燃的、浸满火油的箭矢射入工坊!更有悍勇者,将点燃的火把连同火油罐奋力掷入!
“轰——!”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吞噬着工坊内悬挂的“人皮”原料、那些诡异的工具。那些苍白“工匠”被火焰燎到,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蜡像般开始融化,流出乳白色的粘液,最终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绮罗置身火海,发出愤怒而绝望的咆哮。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虽未能立刻将他焚毁,却让他力量大减,动作也变得迟缓。他死死地盯着铁无痕和慧觉禅师,银色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疯狂。
“是你们逼我的!”他猛地撕裂了自己身上的黑袍!
黑袍之下,并非赤裸的身体,而是一具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他的“身体”,是由无数张细碎、扭曲、缝合在一起的人皮碎片拼凑而成!这些碎片还在微微蠕动,仿佛每一张皮都残留着原主的痛苦与恐惧!而在这些碎片中央,心脏位置,镶嵌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流光溢彩、仿佛凝聚了月华与星辉的完整皮囊,那才是他真正的“本命皮囊”,也是所有邪法与力量的核心!
他要现出原形,做最后一搏!
然而,就在他力量凝聚,邪气最盛之时,异变再生!
远在软玉温香阁,因慧觉禅师符箓与这边邪法核心受创而暂时恢复一丝清明的泠霜,看着身上那件仍在蠕动、却已无力继续融合的“流霞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用尽最后力气,抓起梳妆台上的一把剪刀,不是刺向衣服,而是狠狠地,刺向了自己与那衣服连接最紧密的肩头!
“噗!”
鲜血涌出,并非全是红色,竟夹杂着一丝奇异的、珍珠般的莹白光泽——那是她被侵蚀过程中,无意间吸纳的、微乎其微的绮罗族本源气息!
这蕴含着微弱同源气息的血液,滴落在“流霞锦”上,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与此同时,工坊之内,绮罗心口那块“本命皮囊”猛地一颤!
慧觉禅师慧眼如炬,立刻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破绽!
“铁捕头!攻其心口!”
铁无痕心领神会,不顾周身灼烧的火焰与绮罗疯狂的攻击,将全身功力灌注于刀身,那柄沾染煞气的腰刀发出一声悲鸣,化作一道凄厉的寒光,直刺绮罗心口那块流光溢彩的皮囊!
“不——!!!”
绮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刀尖精准地刺入了那块本命皮囊!没有血液流出,只有无数道混乱的、充满了痛苦、怨恨、记忆的光影从破口处爆发出来!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同时哀嚎、咒骂、哭泣……
周围的火焰仿佛受到吸引,疯狂地涌向那破口,钻入绮罗的体内,由内而外地燃烧起来!
绮罗的身体在烈焰中剧烈扭曲、膨胀,那由无数人皮碎片拼凑的躯壳在火光中分崩离析,最终连同那块核心皮囊,一起化为冲天而起的金色火焰,随即又如同燃尽的灰烬,簌簌落下,消散无踪。
工坊的大火还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天。所有的苍白“工匠”都已化为乌有,那些悬挂的人皮原料也在火中化为焦炭。
铁无痕拄着刀,剧烈喘息,望着那逐渐坍塌的魔窟,心中并无喜悦,只有一片沉重。慧觉禅师双手合十,低眉垂目,默诵往生咒文。
软玉温香阁中,随着绮罗的消亡,泠霜身上那件“流霞锦”也瞬间失去了所有邪异,变得如同普通绸缎,被她轻轻扯下。她肩头的伤口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却带着一种解脱的恍惚。
“净业火起,魔窟焚尽,画皮妖绮罗终是尘归尘,土归土。诸位,这血淋淋的故事,始于人族贪婪,剥皮抽筋;终于妖族复仇,以牙还牙。冤冤相报,循环不休,其间是非,孰能断清?剥皮者,终被皮囊所累;复仇者,亦被仇恨吞噬。这红尘孽海,执念如刀,伤的,终究是自己。莫因贪念起祸端,莫让仇恨蒙心眼。一身皮囊不过表象,一颗本心方是福田。诸君,当以此为鉴,好自为之!”
醒木落下,余音带着血腥与灰烬的气息,萦绕不去。说书人悄然隐去,留下满堂寂静,与那关于皮囊与本质的无穷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