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捕头负伤遁走,妖踪已现。霓裳阁这剥皮魔窟,岂肯善罢甘休?那身缠‘血缎’的泠霜姑娘命悬一线,满城百姓犹自沉醉于华服之美。今日,便到这孽债清偿,因果轮回之时!”
铁无痕负伤回到府衙,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夜便将所见所闻,尽数密报于知府。知府闻听竟有妖物在治下以活人制衣,且已残害数十性命,惊怒交加,却又畏惧那妖物手段,一时踌躇不决。
“大人,此獠不除,必成大患!且那妖物已察觉我等窥探,恐会狗急跳墙,祸及更多无辜!”铁无痕臂上伤口隐隐作痛,那火辣之感非但未消,反而有丝丝阴寒之气循经脉向内侵蚀,令他心惊于那妖物爪牙之毒。
正当府衙上下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来者是一位云游的老僧,布衣芒鞋,手持一串乌木念珠,自称“慧觉”。他言道昨夜于城外静坐,忽见城中某处妖气冲天,怨念凝结如血云,特来查看。
铁无痕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将霓裳阁之事相告。慧觉禅师听罢,长叹一声:“阿弥陀佛。此妖名‘绮罗’,乃上古异族遗脉,其皮天生瑰丽,却也因此招来灭族之祸。幸存者怀滔天恨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怨气与妖力结合,方有今日之祸。寻常刀兵,难伤其根本,因其恨意已与那‘制皮’邪法融为一体,除非……”
“除非如何?”铁无痕急问。
“除非能化解其心中执念,或是以至净至圣之力,焚毁其怨念核心——那便是它用以施展邪法、储存精气的‘本命皮囊’。”慧觉禅师目光深邃,“然,怨念已深,度化难为。唯有寻得其弱点,一举破之。老衲观那妖气之中,隐有‘依赖’与‘恐惧’,它依赖人皮维系力量与伪装,亦恐惧失去这层伪装,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更恐惧……火焰。”
“火焰?”
“然也。绮罗之皮,虽非凡火可伤,但其上依附的怨念、精气乃至那邪法本身,却畏惧纯阳炽烈之火。尤其是……以其族人之血为引,混合硫磺、赤硝点燃的‘净业火’。”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慌慌张张来报:“头儿!不好了!软玉温香的泠霜姑娘……她……她出事了!”
众人赶到软玉温香阁,只见泠霜的闺房外围满了人,惊叫声不绝于耳。房内,泠霜蜷缩在角落,身上那件“流霞锦”长裙已彻底“活”了过来!无数细密的、血红色的肉芽从锦缎中伸出,紧紧缠绕着她的四肢躯干,正疯狂地往她皮肉里钻,试图将她与那“人皮衣”彻底融为一体!泠霜面容扭曲,痛苦哀嚎,肌肤之下可见那血色脉络如虫般蠕动,场面骇人至极!
慧觉禅师见状,口诵佛号,指尖逼出一滴金色血液,凌空画了一道符箓,印向泠霜眉心。金光一闪,那蠕动的血络微微一滞,泠霜的痛苦稍减,但依旧无法摆脱那件恐怖的衣服。
“此衣已与妖物本体气机相连,强行剥离,此女立时毙命。”慧觉禅师沉声道,“必须尽快找到那妖物本尊,毁其核心!”
事不宜迟,铁无痕立刻调集所有能用的人手,携带火油、硫磺、赤硝等物,并将府库中珍藏的几件前朝流传下来的、据说沾染过煞气的兵器也取出分发。慧觉禅师则取出一只古朴的木鱼,言道此物可暂时干扰妖物邪法。
是夜,月黑风高。大队官差与招募来的胆大武林人士,将霓裳阁团团围住。铁无痕与慧觉禅师带着数名好手,径直闯入后院。
工坊之内,罗三爷(绮罗)似乎早已料到。他依旧穿着黑袍,但未戴面具,那张带着固定悲戚笑容的异样面孔,在工坊粉红的光晕下,更显妖邪。他身后,数十名苍白“工匠”手持利刃,墨黑的眼瞳死死盯着闯入者。
“何必徒增伤亡?”绮罗的声音冰冷,“尔等凡人,享用我族皮毛时,可曾有过半分怜悯?如今,不过是因果轮回。”
“孽障!休得狡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铁无痕怒喝,率先挥刀攻上!身后众人也各持兵刃,与那些苍白“工匠”战作一团。
霎时间,工坊内金铁交鸣,怒吼与怪啸混杂。那些“工匠”不畏生死,力大无穷,更兼身形诡异,官差与武林人士虽众,一时竟也难以占到上风。
慧觉禅师则不与那些爪牙纠缠,他盘膝坐下,敲响木鱼,口中梵唱响起。清越的木鱼声与庄严肃穆的梵唱,如同道道清泉,流入这血腥污秽之地。那些苍白“工匠”听到梵唱,动作明显变得迟滞,脸上露出烦躁痛苦的神情,周身散发的腥甜气息也淡了几分。
绮罗银色的眼眸中首次闪过一丝波动,那是厌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他显然没料到这老和尚有如此能力。
“老秃驴,坏我好事!”绮罗厉啸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扑向慧觉禅师,五指成爪,指尖暴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禅师天灵盖!
铁无痕岂能让他得逞?横刀拦住,与绮罗激战在一起。绮罗的身法诡异莫测,力量更是远超常人,举手投足间带起道道阴风,铁无痕虽武功高强,却也险象环生,全靠一股悍勇之气与臂上那隐隐作痛的伤口刺激着精神,才勉强支撑。
激斗中,铁无痕觑得一个空隙,猛地将一包早已准备好的、混合了硫磺赤硝的粉末,劈头盖脸洒向绮罗!
“嗤嗤嗤!”
粉末触及绮罗的黑袍与其裸露的皮肤,竟发出灼烧般的声响,冒起缕缕青烟!绮罗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身形暴退,那件黑袍被烧出几个破洞,露出底下那珍珠般苍白的肌肤,此刻那肌肤上也留下了几道焦黑的痕迹!
他果然怕火!怕这些至阳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