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陈老爷已是老泪纵横:“她死后,尸身被巡抚家人草草扔去了乱葬岗,我……我惧其权势,连去收殓都不敢啊!这把犀角梳,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便交给了婉茹……”
玄诚道长听罢,闭目良久,方才长叹一声:“无量天尊!果然如此!柳氏含冤莫白,横死之后,一缕幽魂不散,那滔天怨气与她毕生寄托在青丝、绣剪之上的执念相合,便化作了这剪发厉鬼!她剪去活人头发,非为害命,实则是要汲取发中蕴含的生人精气魂,以维系自身不灭,更是对她生前因‘发’而受屈、最终断发自尽的一种扭曲执念!”
“那……那她为何要害我府上护院?又为何会来找婉茹?”陈老爷急问。
“府上护院,皆是壮年男子,阳气旺盛,发中精气最足,于她乃是‘滋补’之物。至于小姐……”道长看向婉茹,“她身怀柳氏血脉,又常年使用这把沾染了柳氏气息与念想的犀角梳,气息相连,如同黑夜明灯,那鬼物自然会被吸引而来。前夜它未得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婉茹听得浑身冰凉,她抚摸着自己的长发,仿佛能感受到母亲那绝望而不甘的怨念。她从未想过,那记忆中模糊的、温婉的母亲,竟化作了如此可怕的厉鬼。
“道长!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小女,救救陈家吧!”陈老爷连连作揖。
玄诚道长面色凝重:“解铃还须系铃人。柳氏怨念根植于冤屈与尸骨无存。欲要化解,需得三事齐备!其一,寻回柳氏遗骸,择吉地妥善安葬,使其魂有所归;其二,设法洗刷其生前冤屈,哪怕不能昭雪天下,也需在其坟前陈情,化解其心中执念;这三嘛……”
道长顿了顿,看向婉茹,目光复杂:“也是最险的一步。需得一位血脉至亲,在下一个朔月阴气最盛之时,持此梳为引,设法与那鬼物沟通,若能劝其放下执念,或可有一线生机,否则……”
“否则如何?”陈老爷声音发颤。
“否则,怨鬼反噬,恐有血光之灾,至亲首当其冲!”道长沉声道,“而且,寻常驱鬼之法,对此等与血脉相连的怨灵,效果甚微,强行镇压,恐激其凶性,祸及全府!”
众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与那恐怖厉鬼沟通?岂不是羊入虎口?
婉茹看着手中冰冷的犀角梳,想起梦中母亲那空洞的眼窝,又想起父亲方才的泪眼,一股勇气莫名而生。她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对着玄诚道长盈盈一拜,声音虽微,却带着决绝:
“道长,若真能化解母亲怨气,使她得以安息,婉茹……愿做那引鬼之人!”
(说书人端起冷茶,目光扫过寂静的茶馆)
诸位,您说这陈小姐,一介弱质女流,真能沟通那怨气冲天的剪发鬼吗?那柳青丝的遗骸,时隔十年,又能否寻回?这桩纠缠了十年的冤孽,最终又将如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