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条妙计！”李佛玛闻言，抚掌大笑，眼中满是兴奋与贪婪，“若能收服石保衡，胜过十个侬智高！范卿真乃朕之子房也！”
但他旋即又收敛笑容，沉吟道：“然则，石保衡毕竟是宋将，虽与崔?不睦，但要其叛宋投我，风险极大，其未必敢应承。”
范文宪从容道：“陛下所虑极是。故而，此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第一步，可遣一绝对可靠之心腹密使，携重金珍宝，秘密潜入邕州，设法与石保衡取得联系。不必直言反叛，可先试探其口风，诉以对崔?之不满，许以财物美女，结为‘友谊’。第二步，可暗中向其提供一些‘帮助’，例如，透露一些崔?可能对其不利的动向，或助其解决一些麻烦，使其渐生依赖信任之感。第三步，待时机成熟，再以高官厚禄、裂土封王之重利相诱，晓以利害如崔?必不容他，动之以情，诱之以利，不怕其不动心。”
他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即便其最终不愿公然反叛，只要其肯与我暗中勾结，提供军情，关键时刻按兵不动，或行些方便，于我而言，亦是巨大助力。此乃稳赚不赔之买卖。”
“大善！”李佛玛彻底舒展眉头，“此事便全权交由范卿处置！所需金银宝物，尽可从内库支取！所选密使，务必精干可靠！”
“老臣遵旨。”范文宪躬身领命，眼中掠过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笑意。
与此同时，邕州城内，驻泊禁军都指挥使司衙门。
后堂花厅内，灯火通明，酒气熏天。都指挥使石保衡正与几名心腹将领饮酒作乐。桌上杯盘狼藉，几名浓妆艳抹的歌妓正扭动着腰肢，弹唱着软腻的岭南小调。
然而，石保衡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肚腩微凸，面色赤红，一双环眼因长期饮酒而布满血丝，此刻正闪烁着烦躁与阴鸷的光芒。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吓得歌妓们声音一颤，动作都僵住了。
“滚！都给老子滚出去！”石保衡不耐烦地挥挥手。
歌妓与乐师如蒙大赦，慌忙退下。心腹将领们也面面相觑，放下酒杯，不敢多言。
“妈的！”石保衡骂了一句粗口，脸色愈发阴沉，“这鸟通判，真他娘的不给人活路！”
一名参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可是……又因军饷之事？”
“军饷？哼！”石保衡冷笑一声，“那点军饷算个屁！老子愁的不是这个！是那姓崔的小子，处处与老子作对！练什么新军？那些厢军泥腿子，能顶个鸟用！还不是为了分老子的权？还有那红泠……妈的，差点就被他逮住把柄！幸亏……”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庆幸。
另一名都头低声道：“将军，听闻那崔通判前几日去了雷火峒，接受了阿侬的归降，还把咱们监视的弟兄们都撤了回来。这不是……纵虎归山吗？”
“你懂个屁！”石保衡瞪了他一眼，“那小子精得很！那是收买人心！现在那些僮蛮，都快把他当菩萨供着了！老子们呢？守着这破城，屁大油水没有，还得看他脸色！你们看看！这酒！这肉！比往年差了多少？！以往那些商队、峒寨，哪个不来孝敬？现在呢？全他娘的去巴结那个什么糖寮，去给那姓崔的送政绩去了！”
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老子堂堂禁军都指挥使，正儿八经的朝廷五品武官！倒要受他一个贬官来的措大指手画脚！凭什么？！凭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黑锅却要老子来背？！再这么下去，老子迟早被他弄死！”
众将领闻言，皆面露愤懑之色。他们多是石保衡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利益攸关，自然同仇敌忾。
“将军，那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有人试探着问。
石保衡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压低了声音：“放心……老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崔皓月不仁，就休怪老子不义！这邕州……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他并未明言，但眼中那抹狠厉与决绝，却让在场众将心中都是一凛，隐约感觉到，将军似乎已在暗中筹划着什么。
窗外，夜色深沉，寒风吹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