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氏母子,竟果真与贼人暗中勾结!阿侬老谋深算,借力打力,索要巨额资助;而那密使,则咄咄逼人,急于催促侬氏挑起战端!他们谋划的,绝非小打小闹,而是要真正地祸乱邕州边境!
“崔……崔皓月……”颜清秋下意识地喃喃低语,心口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眼前瞬间浮现出那张清俊而疲惫的面容,他还在为僮汉和睦、边境安宁而殚精竭虑,却不知一场巨大的阴谋,已然在他治下的阴影中悄然酝酿,致命的刀锋,即将从背后刺来!
而自己,竟阴差阳错地身处于这阴谋漩涡的核心之地!那本以性命换来的账册,此刻显得愈发沉重与紧迫。它不仅是扳倒临江仙红泠的关键,或许……更是洞悉交趾与侬氏勾结阴谋的一条重要线索!
“不能再等了……一天也不能再等了!”一个清晰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所有的犹豫与侥幸。继续留在此地,每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不仅自身难保,更可能误了天大的事机!必须立刻离开,必须尽快将账册送到他手中,必须将侬氏与交趾勾结的蛛丝马迹警示于他!
她再也无心采药,提起药篮,转身便向药庐疾步而去。脚步虽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都踏着坚定的决心。
回到药庐,那都婆婆正坐在廊下,就着天光仔细分拣着草药。看到颜清秋这么快回来,且面色凝重,眸光锐利,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颜清秋将药篮放下,走到那都婆婆面前,双膝一弯,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婆婆!”她声音微颤,却异常清晰,“您的救命之恩,养育之德,清秋此生铭记,永世不忘!”说罢,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那都婆婆并未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沙哑地开口,用生硬的汉话问道:“要……走了?”
颜清秋抬起头,眼中已盈满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是。婆婆,清秋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有极其重要之事,关乎……关乎许多人的性命,关乎边关安宁,必须立刻去办。”她无法明言账册与阴谋,只能如此解释。
那都婆婆沉默片刻,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药渍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动作僵硬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情:“走吧……小心……山林,有豹,有蛇,有……人。” 最后一个“人”字,她说得格外沉重,意有所指。
颜清秋心中酸楚,重重点头:“清秋明白!婆婆保重!”她起身,快步走入屋内,开始收拾行装。其实并无多少东西可收拾,唯有那身早已洗净晾干、却一直不敢穿着的黑色夜行衣,以及……那本以油布紧紧包裹、贴身珍藏的账册。
她换上衣衫,将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零碎物品尽数留下,只将账册仔细藏入怀中。最后,她看了一眼这间给予她第二次生命的简陋药庐,将每一件器物、每一缕药香都深深印入脑海。
那都婆婆默默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粗布包。颜清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耐放的干粮,一小罐清水,以及几个小巧的药瓶,瓶身上以僮文简单标注着用途:止血、解毒、驱虫。
“谢谢婆婆……”颜清秋哽咽道,将布包小心塞入行囊。
她没有选择立即出发,而是强压下心急如焚的情绪,等待夜幕降临。昼间行动,目标太大,极易被侬氏眼线发现。唯有借助夜色的掩护,方能多一分生机。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夜行者出没的良机。
颜清秋最后向那都婆婆居住的内室方向深深一揖,旋即身形一展,如同融入了浓稠的墨色之中,悄无声息地滑出药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与密林深处。
她方向明确——东北,邕州!
山路险峻,夜露寒重。她的身体初愈,长途奔袭仍觉气力不济,肋下旧伤在剧烈运动时隐隐作痛。但她咬紧牙关,凭借过人的意志与轻功,奋力前行。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一定要在他遭遇不测之前,将警讯送到!
孤独的身影,在漆黑的山林中疾驰,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