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金，斜斜地穿过香满溢餐厅后厨的玻璃窗。刘晓乐哼着跑调的《你爱我》，把崭新的厨师帽往头上一扣。帽檐上还沾着昨晚练习颠锅时飞溅的酱汁，活脱脱像个歪戴皇冠的草根国王。
自从从洗碗工转正成为学徒，他连睡觉都在梦里和锅铲谈恋爱。每天清晨五点准时到店，晚上十一点才离开，手指上布满了刀伤和烫伤留下的疤痕，却从未抱怨过一句。此刻，他正对着案板上的胡萝卜摩拳擦掌，准备复刻王师傅那手蓑衣黄瓜的绝活。
手腕要稳，下刀要快，每一刀都要切到四分之三处...刘晓乐默念着王师傅的教导，锋利的菜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胡萝卜，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一根橙色的蔬菜。
胡萝卜在他的刀下逐渐展开，像展开一把金色的折扇。就在即将完成最后几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咳嗽。
哟，咱们的洗碗侠改行当大厨啦？李哥倚在门框上，嘴里叼着牙签，嘴角挂着比隔夜辣椒油还辣的嘲讽。他那双三角眼眯成一条缝，油腻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围裙上沾满了陈年油渍。听说你昨天露了两手，怎么不顺便表演个胸口碎大石，给店里招揽点生意？
他故意把露两手三个字咬得很重，还朝周围其他厨师挤眉弄眼。后厨里立刻响起几声不怀好意的轻笑。
刘晓乐手一抖，菜刀在胡萝卜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刻痕。他咬着后槽牙挤出微笑，指甲在刀柄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自从上次告状后，李哥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逮着机会就炸毛。更糟的是，后厨不知何时流传起奇怪的传言，说他能做出好菜全靠走后门，甚至有人偷偷议论他围裙里藏着王师傅给的作弊小抄。
李哥说笑了，我这不是跟王师傅学着呢嘛。刘晓乐强装镇定，把切坏的胡萝卜推到一边，又拿起一根新的。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眼神却出奇地坚定。您刀功那么厉害，改天也教教我？
这话一出，李哥反而噎住了，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他冷哼一声，故意撞开刘晓乐的肩膀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不锈钢盆重重摔在案板上。盆里装着昨晚刘晓乐精心准备的酱料，现在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这是你调的吧？李哥用勺子挖了一大块，酱料在勺子上颤巍巍地晃动，连保鲜膜都不包，冰箱里全是你的酱料味！说着就要往垃圾桶里倒。
等等！刘晓乐一个箭步冲上去，手指几乎要碰到李哥的手腕，这是我按照王师傅的配方调的，要发酵三天才能用！
李哥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从嘲讽变成了怀疑：配方？王师傅会把配方告诉你这个毛头小子？他转头对周围的厨师喊道，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家听见没？这小子说他有王师傅的秘方！
周围的厨师们交换着怀疑的眼神，有人小声嘀咕：难怪他进步这么快...我就说嘛，一个洗碗的怎么可能...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后厨的玻璃门一声被撞开，胖厨师长顶着油光锃亮的脑门冲进来，活像颗滚动的卤蛋。他喘着粗气，胸前的油渍随着呼吸起伏，手里的对讲机还在滋滋作响。
大事不妙！美食街厨王争霸赛提前到下周了！厨师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小眼睛在人群中扫视，咱们店必须派个代表，不然隔壁味仙居那群孙子又得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厨师长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刘晓乐身上，吓得年轻人差点把菜刀当筷子吞下去。
小刘，就你上！厨师长的胖手重重拍在他肩上，震得刘晓乐五脏六腑都在蹦迪，上次你露的那手，不比那些老油条差！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李哥的嗤笑格外刺耳：让个打杂的去比赛？这不是送人头，是送笑话吧！其他厨师也纷纷摇头，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胡闹吗，输了可丢死人了。
刘晓乐感觉喉咙发紧，额头上的汗顺着厨师帽檐往下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刀的木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就在这时，藏在印堂穴的星宿珠突然微微发烫，一股暖流顺着脊椎直冲脑门，让他原本慌乱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他鬼使神差地挺直腰板，声音比平时响亮了一倍：我去！不过...能不能让王师傅教我两手绝活？
王师傅从人群中走出来，拍了拍刘晓乐的肩膀。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厨师脸上皱纹纵横，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小子有胆量！王师傅的声音沙哑却有力，不过比赛可不是儿戏，接下来的七天，你得做好脱层皮的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后厨成了刘晓乐的魔鬼训练营。每天天还没亮，他就第一个到后厨，把王师傅的每一个动作都记在脑海中，仿佛是用录像机录下来的那么清晰，反复研究推敲。他练习切菜到手指麻木，颠锅到手腕酸痛，尝味道到舌头失去知觉。
王师傅虽然嘴上抱怨带徒弟比洗三百个锅还累，但教起真本事来一点不含糊。他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秘制酱料配方拿出来，手把手教刘晓乐掌握火候和调味的秘诀。
调味就像谈恋爱，王师傅一边翻炒锅里的食材一边说，锅铲在他手中灵活地翻动着，盐是热情，糖是温柔，醋是情趣，辣是激情。比例不对，味道就变味了。
刘晓乐像块疯狂吸水的海绵，白天跟着王师傅研究酱料配比，晚上回到小旅馆，就在那巴掌大的厨房里用泡面碗做实验。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翻了酱油瓶，褐色的酱汁顺着地板缝流到楼下，把房东老太太晾的白床单染成了抽象派水墨画。
老太太举着床单找上门时，他正叼着筷子搅拌酱料，嘴里还嘟囔着：盐放多了，得加点糖中和一下...老太太气得直跺脚，他只好赔着笑脸答应免费给她做一个月早餐。
比赛前一天晚上，刘晓乐在后厨练习到深夜。当他收拾工具准备离开时，发现自己的刀具包不见了。翻遍了整个厨房，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被油污浸透的刀具包，里面的刀具全都锈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