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城墙时,赵大山的队伍已经消失在城外的密林里。马车上装着镗床主轴、铣床齿轮、几十套量具,还有那个装着图纸的铁盒子。刘振山没跟他们走,说要再留几天,把剩下的图纸藏好。
兵工厂第二天炸开了锅。鬼子发现精密设备被拆成零件,气得把朝鲜兵捆在电线杆上抽鞭子,却连人影子都没抓到。刘振山混在工匠里,看着鬼子的狼狈样,偷偷往咳嗽药里加了点甘草——青霉素省着点用,将来还能救更多人。
云蒙山的新车间里,汉斯看到拆回来的零件,激动得直拍大腿:“这是克虏伯的精密镗床!有了它,你们能造150毫米重炮!” 他指挥工匠们组装,嘴里不停念叨:“齿轮要对正齿合线,主轴要涂润滑油……” 三天后,当机器重新转起来时,镗出的炮管内壁光滑如镜,误差不到0.1毫米。
周先生则捧着坦克炮图纸,在沙盘上摆了又摆:“照这个造,炮管能打穿鬼子的中型坦克!咱的‘云蒙一号’要是装上这玩意儿,能在晋省横着走!”
李明远没让他们急着造重炮。他让人把镗床藏进最深的溶洞,外面用巨石挡住,只留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现在还不是用的时候,”他对汉斯说,“等咱们有五十门重炮,三十辆坦克,再配上高射炮,才能跟鬼子打城市战。”
他心里的账算得明白:日军把精锐调往东南亚,国内只剩老弱新兵,这正是攒家当的好时候。太原兵工厂的设备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摸大同的煤矿机械、阳泉的钢铁厂,甚至要想法子弄几台发电机——汤姆的煤化工需要电力,戴维的学堂也该装电灯了。
各部队按捺住攻城的念头,专捡日军的运输队和小型据点下手。陈二牛的小队在同蒲线截了辆闷罐车,里面全是日军的新兵,手里的枪还没上膛就举手投降,战士们没费一枪一弹,缴获了两百支崭新的三八式。
“这些枪太旧了,”陈二牛嫌弃地踢了踢枪托,“咱现在都用自己造的半自动,这玩意儿留给民兵练手吧。”
赵大山则带着人,在太原城外的公路上埋了“土炸弹”——用煤焦油做的炸药,威力比黑火药强三倍。日军的运输卡车路过时,一炸就是一串,车上的罐头、布匹、甚至还有几箱崭新的军装,全成了战利品。
最让人兴奋的是,有个朝鲜籍的日军士兵,不堪忍受军官打骂,带着一挺轻机枪投诚了。他说自己是被强征来的,家乡在平壤,父母都死在日军的轰炸里。李明远让他教战士们说日语和朝鲜语,还给他取了个中国名字叫“李朝民”。
“朝民,你看这是什么?”李明远把从太原兵工厂拆回来的零件给他看。
李朝民眼睛直了:“这是装甲车的变速箱!鬼子的‘豆战车’就用这个!” 他突然跪下,磕了个响头:“李司令,让我跟着你们干吧!我会修装甲车,还知道太原兵工厂的弹药库在哪!”
李明远把他扶起来:“好,你就去乔治的坦克车间,帮着造咱自己的装甲车。将来打回平壤,我派你当向导。”
李朝民哭得像个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蒙山的“家底”越来越厚。兵工厂里,新造的半自动步枪堆到了房梁;坦克车间里,“云蒙二号”的履带已经成型,乔治说再等一个月就能试车;汤姆的煤化工基地,不仅能造炸药,还炼出了煤油,晚上学堂里终于点上了电灯,戴维教学生们用望远镜看星星,说那是未来的航空坐标。
李明远站在溶洞顶端,看着远处的灯火,像撒在山里的珍珠。他知道,现在的每一台机器、每一张图纸、每一个愿意跟着干的人才,都是将来打城市战的资本。日军在东南亚的胜仗打得越欢,国内的守备就越空虚,他们攒家当的时间就越充裕。
“旅座,汉斯说那台镗床,能造200毫米的重炮了!”王铁柱兴冲冲地跑来,手里举着新造的炮管样品,闪着寒光。
李明远接过炮管,掂量着分量,冰凉的钢铁里仿佛藏着千钧之力。“不急着造大的,”他把炮管递回去,“先造五十门75毫米山炮,配上汽车拉的炮架,再练出百十个炮手。等咱的‘云蒙坦克’能跑了,高射炮能把飞机打下来了,再去敲太原的城门。”
晚风从山坳里吹来,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远处的兵工厂还亮着灯,锤声、机器声、偶尔传来的笑声,混在一起,像首充满力量的歌。李明远知道,他们正在用最朴素的方式,积攒着改变战局的力量——不是靠一时的勇猛,而是靠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靠把每一台缴获的机器、每一个投诚的士兵,都变成对抗侵略者的火种。
总有一天,这些火种会连成一片火海,烧掉鬼子的炮楼,掀翻他们的坦克,让太原城的城门,在重炮的轰鸣中,为八路军敞开。而那一天,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