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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生死决战篇】汞毒遗祸(1 / 2)

【一:铜漏寒声染毒霜】

咸阳宫的铜漏刚过卯时三刻,天还蒙着一层揉碎的铅灰,负责洒扫九鼎殿的宫人踩着碎霜往西侧宫苑去。昨夜李斯在云阳狱腰斩的消息被赵高严令封锁,但殿外地砖缝里未清理的汞珠,已在熹微天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辉,像撒了一地被冻住的月光。领头的宫长是个伺候了始皇十五年的老人,脚刚沾到殿门台阶,后颈突然发麻 —— 门槛下的盘龙纹缝隙里,正渗出缕缕银雾,落地即凝成细如发丝的汞线,顺着砖缝往宫道蔓延,所过之处,青石板竟泛起细密的蜂窝状凹痕。

“快些,冯去疾大人要查点丹砂库存。” 宫长喉结滚动着催话,自己却不由自主往后缩了半步。队伍末尾的年轻宫人阿元刚入宫半年,好奇地弯腰去碰那银线,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汞丝,突然像被烙铁烫般缩回手:“疼!” 他嘶喊着甩动手指,众人眼睁睁看见他的指尖迅速泛起青灰,指甲缝里渗出银珠,紧接着浑身开始剧烈抽搐,嘴角溢出带血的白沫,摔倒时撞翻了旁边的铜制水桶,清水泼在汞雾上,竟 “滋滋” 冒出刺鼻的白烟,腾起半尺高的灰雾。

宫长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禁军驻地跑。穿过仪门时,迎面撞上来三个禁军,为首的校尉甲胄上沾着银白粉末,护心镜已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双目圆睁如铜铃,瞳孔里蒙着一层死鱼肚般的灰翳,嘴里反复念叨:“鼎漏了…… 楚巫的咒…… 都活不成……” 话音未落,便直挺挺倒在地上,七窍渗出的汞珠落地有声,在青石板上滚出细碎的声响。

消息像野火般烧遍咸阳宫的宫墙。半个时辰后,赵高带着八名方士赶到时,九鼎殿周围已围起三层执戟禁军,人人手持浸过丹砂的麻布掩住口鼻,布巾下的脸色比麻布更白。方士们披发仗剑,围着殿门踏罡步斗,桃木剑上缠着画满符咒的黄纸,可刚念到 “急急如律令”,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卷着腥气撞过来,方士们瞬间东倒西歪,桃木剑上的符咒尽数化作灰烬。风过之处,宫墙下的梧桐树叶子簌簌发黄脱落,枝桠上栖息的乌鸦纷纷坠地,黑色的羽毛下,爪子抽搐着蜷成一团,喙里淌出银灰色的粘液。

“是汞毒!是‘阴精’溢散!”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嘶吼。说话的是骊山矿场的老工匠吴翁,去年因长期凿取丹砂得了 “抖病”,双手至今像筛糠般不停颤抖。他被两个小吏架着,枯瘦的手指指向地上的汞珠,声音发颤:“这东西沾着就烂皮肉,吸进肺里先是抖,再是吐黑水,最后七窍流银,神仙难救!前年矿里三十个兄弟,就是这么没的!”

正乱着,远处传来銮驾滚动的辘辘声。秦始皇的明黄辒辌车在宫道尽头停下,四匹骏马拉着的车驾周围,内侍们举着绣着鸾鸟的障扇,却挡不住弥漫过来的银雾。始皇扶着赵高的手走下来,玄色冕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汞线,绸缎瞬间被腐蚀出细小的孔洞,露出里面织金的龙纹。“阿房宫方向为何有烟?”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手指向西南角的天空 —— 那里正升起一团银灰色的雾气,像凝固的云团,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赵高顺着望去,脸色骤变如死灰:“陛下,那是九鼎殿的汞雾飘向阿房宫工地了!前殿刚夯完土,数千工匠还在那里劳作啊!”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跑来,甲胄上的铜钉已被汞雾蚀得发黑,他扑在地上,额头撞出鲜血:“陛下!阿房宫前殿…… 数十名工匠突然抽搐倒地,口鼻流血!那雾…… 那雾里有影子在动!像是宫人的模样!”

秦始皇猛地攥紧腰间的楚式密匣,檀木匣身冰凉的触感让他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稍稍镇定。三个月前骊山祭鼎时,鼎中汞液凝结的 “清主祀” 三字犹在眼前;昨夜李斯伏诛前,九鼎殿传来的三声鼎鸣震得宫墙发颤;此刻失控的汞毒如附骨之疽 —— 巴清明明说九鼎乃天赐秦的镇国神器,可眼前这景象,倒像是鼎中藏着噬秦的恶鬼。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没察觉密匣底部的甲骨文 “鼎裂秦亡”,正被渗出的汗液浸得愈发清晰。

【二:赤地千步锁幽魂】

巴清赶到九鼎殿时,辰时刚过,汞雾已扩散到宫墙外的延陵里民居区。她披着浸过三重丹砂水的玄色斗篷,兜帽边缘缝着墨家特制的细铜网,能过滤雾中细微的汞珠,青鸾捧着墨家机关师打造的铜制罗盘跟在身后,罗盘中央的磁针疯转如陀螺,针尾镶嵌的绿松石被汞气熏得泛起诡异的绿光,边缘竟已出现细微的裂痕。

“主母,墨家‘镇汞锁’被蛮力破坏了。” 青鸾指着鼎耳处的断裂链环,青铜锁链断口处焦黑如炭,上面刻着的 “墨者之法” 铭文已被腐蚀模糊,“您看这裂痕,像是被巫咒催动的力道震碎的,会不会是李斯死前动的手脚?”

巴清指尖抚过鼎身的饕餮纹,那些被汞液填满的纹路里,残留着淡红色的巫咒痕迹,指甲刮下一点粉末,凑到鼻尖轻嗅 —— 一股混杂着丹砂与血腥的气味直冲鼻腔。“是楚地的‘血引咒’。” 她声音发冷,“李斯想借巫蛊嫁祸于我,却忘了这九鼎是殷商传下来的镇器,内封着牧野之战的冤魂,楚巫的咒术刚好触发了血祭机关,把镇压三百年的汞魂都放出来了。”

说话间,一阵风卷着汞雾掠过宫墙,巴清抬头望去,银灰色的雾气正顺着夯土宫墙往西北蔓延,所过之处,地面渗出银白的积液,踩上去能听到皮肉腐蚀的 “滋滋” 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延陵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有妇人抱着抽搐的孩童奔逃,孩子的小脸已泛青灰,嘴里不停流着涎水,汞雾如附骨之疽般追着他们,触到孩童的衣角,布料瞬间溃烂成筛子。

“传我命令!” 巴清从袖中取出卷成筒状的墨家机关图,图轴是用浸过硫磺的桑木制成,“让赤霄军立刻封锁方圆三里,用丹砂混合生石灰筑墙,墙高两丈,每三尺插一根铜柱引汞气!再调三百具‘吸汞囊’,鲛鱼皮做的囊身要先浸三天丹砂水,切记不可让皮囊破损!”

青鸾刚要转身,突然指着宫墙外的麦田尖叫:“主母你看!”

只见银灰色的汞雾如潮水般掠过麦田,成片的禾苗瞬间枯萎发黑,麦秆软塌塌地贴在地上,土壤里渗出的汞液汇成细小的溪流,顺着田埂流进附近的渭水支流。原本清澈的河水泛起银箔般的光泽,成群的游鱼翻着白肚浮上来,鱼鳞脱落处露出溃烂的红肉,水面上飘着一层细密的银珠,沾到岸边的芦苇,芦苇秆立刻化作黑灰。这景象,竟与巴清幼年在巴郡见过的汞矿废水污染河道的惨状如出一辙。

“墨家弟子何在?” 巴清高声喝问。三十名身着墨色短打的弟子立刻上前,腰间挂着的 “都司空” 令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 这是秦墨在咸阳的记号,当年墨者巨子腹?入秦,秦惠王特准墨家掌管宫廷工程,这些弟子便是负责维护九鼎机关的匠人。“带‘驱汞车’上前!”

四辆青铜机关车缓缓驶来,车身上布满菱形孔洞,车轮处的齿轮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墨子城守篇记载的 “雾障车” 改良而成,车斗里装着丹砂与硫磺混合的粉末,由两名弟子转动摇杆,粉末便从孔洞中喷出,落在汞雾上发出 “噼啪” 的声响,银灰色的雾气遇粉即淡,在地面凝成细小的颗粒。“这只是权宜之计。” 巴清盯着鼎身,眉头紧锁,“鼎内的汞魂不除,毒雾永远不会消散,最多只能压制半日。”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赤霄军校尉李信翻身下马,甲胄上沾着点点汞珠,脸色发白:“巴清大人,西侧城门处已有百余名百姓中毒,症状与宫中宫人一样,抽搐、流涎、指甲发黑,方士们用桃木符水根本没用!”

巴清心头一沉。她早知九鼎中封存着剧毒汞气,却没料到李斯的巫咒会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噬。那些被封印在鼎中的殷商冤魂,此刻正借着汞毒重生,雾中已能看见模糊的人影,穿着残破的甲胄,朝着咸阳宫的方向伸出焦黑的手。“让医官用甘草汁灌服,再用丹砂粉敷在患处。” 她快速下令,“告诉百姓,闭户不出,用湿麻布堵住门窗缝隙,能多活一时是一时。”

李信刚要领命,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嘴角溢出带血的唾沫:“大人…… 这雾…… 钻得进甲胄缝隙……” 话未说完便栽倒在地,亲兵慌忙上前搀扶,却见他瞳孔已开始涣散,指甲缝里渗出细小的汞珠。

巴清脸色骤变:“让所有士兵退到石灰墙后!没穿特制皮甲的一律不许靠近!” 她转头看向青鸾,“取我的‘墨者甲’来,还有鼎中封存的‘玄珠’,今日必须重启镇汞锁。”

【三:蜃楼幻影照兴亡】

暮色降临时,汞雾已在咸阳宫西南角形成一片诡异的禁区。银灰色的雾气凝结成半透明的墙,如凝固的波涛般起伏,将阿房宫工地与外界彻底隔绝。墙内的夯土基址上,汞液汇成的溪流纵横交错,倒映着天空的残阳,像铺了一地碎裂的铜镜,偶尔有风吹过,雾墙便泛起涟漪,露出里面模糊的宫阙轮廓。

秦始皇站在禁区外的高台上,身后跟着赵高、冯去疾等大臣,内侍举着的火把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手中的楚式密匣泛着冷光,匣底 “清主天下” 的甲骨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阿房宫……” 他突然喃喃自语,目光死死盯着雾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密匣上的凤鸟纹 —— 这宫殿他筹划了十年,前殿夯土用了十万劳工,木材从巴蜀运来,石材取自北山,可如今却被汞雾困成了死地。

“陛下,雾中有异动!” 冯去疾突然惊呼,花白的胡须不住颤抖。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雾墙突然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银灰色的雾气渐渐散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 那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殿基高约五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周施阁道如长龙般直抵南山,复道横跨渭水,与咸阳宫相连,宫门上的磁石门泛着幽光,门楣上镶嵌的明珠在暮色中闪着细碎的光,正是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的阿房宫全貌,只是这座宫殿在现实中,连前殿的梁柱都尚未竖起。

“是海市蜃楼!” 冯去疾惊得后退半步,“老臣曾在东海之滨见过此景,当时海面上浮现仙山楼阁,方士说是仙人显圣。可这雾中的宫殿…… 太过真切了!” 他指着雾中的廊柱,“您看那盘龙纹,与咸阳宫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