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谋划围捕(1 / 2)

程立秋几乎是踩着夜色回到黑瞎子沟的。连续多日在深山雪原里的潜伏与追踪,让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风霜,脸颊被冻得皴裂,嘴唇干枯起皮,唯有那双眼睛,在踏入熟悉屯落的那一刻,迸发出灼热的光彩,如同暗夜里燃起的篝火。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径直去了韩老栓那间低矮、却仿佛凝聚着屯子里最多智慧的老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烟叶、草药和老人特有气息的温暖扑面而来,让程立秋冻得几乎麻木的脸颊感到一阵刺痒。

韩老栓正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用粗糙的手指捻着一撮烟叶,准备装填他的旱烟袋。看到如同雪人般闯进来的程立秋,他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只是用烟袋锅指了指炕沿:“回来了?瞅你这架势,是撞见大玩意儿了?”

程立秋没急着坐下,先是从怀里掏出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冰冷的剩水,冰得他一个激灵,这才一抹嘴,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栓叔,何止是大玩意儿……是天大的玩意儿!”

他凑到韩老栓跟前,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我在‘干饭盆’那边,发现了一群野马!十三匹!领头的是一匹黑鬃公马,神骏得很!”

“啪嗒!”韩老栓手里的烟袋锅掉在了炕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瞳孔在煤油灯下急剧收缩。“野……野马?干饭盆?你……你小子没看花眼?那地方,老辈子人都说是‘迷魂荡’,多少老跑山的进去都没出来过!”

“千真万确!栓叔!”程立秋语气斩钉截铁,他详细描述了那群野马的模样、数量、活动规律,尤其是那匹黑鬃头马的神骏和警惕。“我跟了它们五天,把它们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这群马,就是咱黑瞎子沟,不,是咱这十里八乡最大的一笔活财!”

韩老栓沉默了,他弯腰捡起烟袋,手却有些微微发抖,半天没能把烟叶按进烟锅里。他活了快七十年,听过熊瞎子祸害人,听过狼群叼孩子,甚至听过早年闹胡子(土匪),可这成群结队的野马……这玩意儿只在更北边、更荒凉的地方才有传说,怎么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但程立秋的描述如此详尽,由不得他不信。

“你……你想咋整?”韩老栓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意识到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机遇,也瞬间明白了其背后同样巨大的风险。

“抓!”程立秋吐出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必须把它们抓住!栓叔,您老经得多,见得广,这事,离了您老掌舵,我心里没底!”

韩老栓重重地吸了一口好不容易点着的旱烟,辛辣的烟雾在他肺里转了一圈,才被缓缓吐出,笼罩着他皱纹深刻的脸。“抓野马……这不是打猎,这是打仗啊,立秋。”他缓缓道,“人马腿,追是追不上的。硬来,逼急了它们,能撞山跳崖,宁死不屈。得用巧劲,得下套子,得天时地利人和。”

“我就是这么想的!”程立秋眼睛更亮了,他知道找对人了。他把自己初步的构想说了出来——寻找或者制造一个有利地形,比如葫芦谷,将马群驱赶进去,然后封口。

韩老栓眯着眼,听着,不时咂巴一口烟袋。“葫芦谷……想法对路。但光是赶进去还不行,野马性子烈,困在里头,时间一长,要么自己撞个头破血流,要么绝食渴死。得有个能稳住它们,慢慢耗掉它们野性、体力的法子。”

这一老一少,就在这昏黄的煤油灯下,对着炕桌,开始了紧张的谋划。程立秋用烧黑的树枝,在粗糙的炕席上画出“干饭盆”那片谷地的大致地形,标注出马群习惯的饮水点、觅食区和可能的行进路线。韩老栓则凭借几十年的山林经验,补充着细节,分析着哪里可能找到合适的围捕地点,驱赶时可能会遇到哪些意外,封口需要多少人力物力,甚至提到了早年听说过的、用“围而不打,耗其锐气”的法子对付大型野牲口的土办法。

直到煤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快要熄灭,窗纸外透出熹微的晨光,一个初步的、但相对完整的围捕计划,才在两人反复的推敲、争论和补充中,渐渐成型。

第二天,程立秋没有声张,他先是美美地睡了一觉,消除了连日奔波的疲惫。然后,他开始有选择地、秘密地找人。他找的第一个人,是护参队里枪法好、胆子大、而且嘴巴严实的铁柱。当铁柱听到“野马”两个字时,那反应比韩老栓还夸张,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秋……秋子哥,真……真有这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