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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野马!野马!(2 / 2)

他死死地趴在冰冷的雪地里,感觉寒意正透过厚厚的棉裤,一丝丝地侵蚀进来。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架望远镜和远处的马群身上。他强行压制住立刻制定行动计划、甚至幻想成功场景的冲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雪雕,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透过镜片,贪婪地、细致地观察着。

他需要了解一切。这个马群确切的数量,公母幼驹的比例,它们的活动规律,觅食偏好,饮水习惯,休息地点,尤其是那头黑鬃头马的脾气、习惯和它在马群中的绝对权威如何体现。

马群在溪边停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它们似乎对这片熟悉的谷地颇为放松,饮水时发出“咕咚咕咚”的惬意声响。饮饱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黑鬃头马的带领下,沿着溪流边的缓坡,悠闲地踱步,用蹄子刨开积雪,寻找着,溅起一片片雪沫。那头黑鬃头马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它不像其他成员那样专注于觅食,而是不时停下脚步,昂起那神骏的头颅,翕动着鼻翼,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可疑的气息,洪亮的嘶鸣声时而响起,像是在进行日常的巡逻和宣告。

程立秋默默地、反复地清点着马匹的数量,最终确认是十三匹,包括三匹成年公马(含头马),六匹成年母马,和四匹幼驹。他仔细观察着头马的行为模式,记下了它巡视的路线,它与其他马匹交流时细微的动作和声音。他甚至通过望远镜,努力分辨着几匹主要成员身上独特的毛色斑块或疤痕,以便将来能够快速识别。

时间在极度专注的观察中悄然流逝。谷地里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夕阳的余晖给白色的雪原和棕褐色的马群都镀上了一层瑰丽而温暖的金红色调,美得如同梦境。但程立秋无心欣赏这美景,他的心中只有冷静的分析和数据的积累。

终于,当日头彻底沉入西边的山脊,暮色如同巨大的蝙蝠翅膀开始笼罩山谷时,黑鬃头马发出了一声与之前不同的、更为短促有力的嘶鸣。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命令,整个马群立刻停止了觅食和嬉戏,迅速向头马靠拢。然后,在黑鬃头马的带领下,马群排成不太规则但颇有秩序的队伍,沿着溪流,向着上游方向,不紧不慢地小跑而去,马蹄踏碎冰雪的声音如同渐行渐远的鼓点。它们的身影很快便没入了下游那片更加茂密、幽暗的云杉冷杉混合林,消失在沉沉的暮霭之中。

程立秋依旧没有动。他保持着潜伏的姿势,直到马群的足迹和它们留下的、淡淡的牲口气味在越来越冷的空气中彻底消散,直到山谷重新被一种原始的、冰冷的寂静所完全占据,他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四肢,从雪地里撑起身子。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股清冽的雪味,让他因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而有些混沌的大脑为之一清。他的心潮依旧在澎湃激荡,如同谷底那未封冻的溪流,但眼神已经彻底恢复了猎人特有的那种锐利、沉稳和深不见底。

他知道,发现野马群,是山神爷对他勇气、耐心和运气的最大褒奖,是命运在他艰难创业路上投下的一束最耀眼的光。但这束光,能否照亮前路,驱散阴霾,最终取决于他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将机遇转化为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财富,需要的是比发现它们时,多出十倍、百倍的周密计划、十足耐心、精准执行,以及,那么一点点不可或缺的、玄而又玄的运气。

他没有选择立刻返回参田,尽管这个惊人的消息像团火一样在他胸膛里燃烧,急于与人分享,更急于付诸行动。但他克制住了这股冲动。直觉和经验告诉他,仓促行事是失败的开端。他决定就地驻扎下来,对这群野马进行至少连续数日的近距离跟踪观察。他需要在真正的行动开始前,掌握它们最详尽的活动规律,找到它们最致命的习惯和弱点。

他在距离溪流不远、但地势较高、可以俯瞰大半个谷地的一处山脊上,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岩缝。岩缝不深,但足以遮挡风雪,位置隐蔽,视野极佳。他用开山刀清理掉洞口的一些荆棘,又砍了些云杉枝条铺在里面隔潮,这就是他临时的“前线观察所”了。

接下来的几天,程立秋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艰苦,而又充满了一种隐秘的兴奋。每天,天光还未放亮,山林仍被深沉的墨蓝色笼罩时,他就已经醒来,就着水壶里冰冷的剩水啃几口硬如石头的干粮,然后便像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岩缝,借助地形和晨曦的掩护,潜行到可以观察马群习惯活动区域的最佳位置。他有时趴在积满雪的岩石后面,有时隐身于茂密的灌木丛中,有时甚至利用一件反穿的、里子白色的旧棉袄,直接卧在雪地里,与环境完美融合。

他手中的望远镜成了他延伸的眼睛。他记录着马群每天清晨何时从夜栖地出发,沿着哪条固定路线前往溪边饮水;他观察着它们在哪个时间段、在哪些特定的向阳坡地集中觅食;他留意着中午时分,它们会选择哪片背风的林间空地打盹休息;他更是牢牢记住它们傍晚再次饮水后,最终选择何处作为过夜的场所。他发现,这群野马虽然野性难驯,但活动却极有章法,几乎日复一日地遵循着某种古老的生存节奏,对这片谷地了如指掌。

他还更深入地摸清了马群的内部社会结构。那匹黑鬃公马拥有绝对的权威,它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嘶鸣,都能引起马群的即时反应。几匹地位较高的母马,通常是经验最丰富、体格最健壮的,像忠诚的臣子般环绕在头马身边。那些幼驹是整个族群的希望和重点保护对象,总是被置于马群相对安全的核心位置。马群内部也存在轻微的竞争和等级,但这些都在头马的强势掌控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程立秋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结合着连日来观察到的海量信息,一个初步的、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捕捉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一点点勾勒出模糊但日益清晰的轮廓。硬追?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些山林里的疾风?必须利用地形,智取!需要找到一个,或者人为制造一个理想的地形——比如一个三面环山、出口狭窄、如同葫芦般的山谷,想办法将马群整体驱赶进去,然后迅速封堵住唯一的出口,来个瓮中捉鳖……

但这需要人手,需要大量可靠且听从指挥的人手;需要工具,需要结实的绳索、可能用到的木材、甚至是为了防止马群冲撞而加固障碍物的材料;需要周密的配合,每个人在什么位置,什么时候驱赶,什么时候堵口,出现意外如何应对……这简直就像策划一场小规模的军事行动。单凭他一个人,纵有三头六臂,也绝无可能完成。

在连续跟踪观察了整整五天,自信已经将这群野马的活动规律、行为习性摸得八九不离十,甚至能大致预判它们下一步动向之后,程立秋知道,他必须回去了。继续停留的意义已经不大,真正的挑战和准备工作,在山外的黑瞎子沟。制定详尽无遗的行动方案,召集足够数量且信得过的帮手,准备齐全必要的物资装备……这一切,都需要他立刻返回屯子才能紧锣密鼓地展开。

在一个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在星光下泛着幽蓝微光的雪原谷地,将那群野马矫健奔腾、自由不羁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印在脑海的最深处。然后,他毅然背起行囊,转身,踏上了返回的归途。

这一次,他的脚步比来时更加急促有力,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声,仿佛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山林依旧沉睡,万籁俱寂,但他心中,却仿佛有万马奔腾,蹄声如雷,激荡着他满腔的豪情与热望。一个崭新的、更加激动人心也更具挑战的目标,如同一面高扬的旗帜,正在前方召唤着他。猎人的征程,即将因为这意外的发现,翻开波澜壮阔、险象环生,却也充满无限可能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