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船回得早。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波光粼粼。船员们各自回家,程立秋让程立冬留下,帮着清理船舱底的积水和小冰库里的碎冰。
程立夏看着老二和老三在船上忙碌的身影,一种被彻底边缘化的恐慌和愤怒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对走在旁边的程老爹说:“爹!你看!老二这是要把老三培养成心腹,把咱俩彻底踢开啊!再这么下去,咱就是给他白干活!”
程老爹看着夕阳下那条越来越显得气派的渔船,又看看一脸怨毒的大儿子和船上那个闷头干活的老三,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何尝看不出老二的用意?可他能怎么办?撕破脸?他们现在连撕破脸的资本都没有。
“走吧,先回去。”程老爹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程立秋站在船舷边,看着父亲和大哥有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码头尽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转身,跳进船舱,接过程立冬手里的铁锹:“歇会儿,我来。”
程立冬抹了把汗,靠在舱壁上,看着二哥利索地清理着积水。犹豫了一下,他小声问:“二哥……为啥对我……和对大哥不一样?”
程立秋动作不停,头也没抬:“因为你是你,他是他。做人做事,心里得有杆秤。这杆秤,量的是良心,是踏实,不是谁比谁多叫几声爹娘。”
程立冬似懂非懂,但他能感觉到二哥话里的分量。他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看着。
清理完船舱,天色已经擦黑。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在回村的路上。海风轻拂,带着凉意。
“老三,”程立秋忽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让你自己管条小船,你敢不敢?”
程立冬猛地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二哥的背影。月光初上,勾勒出程立秋挺拔的轮廓。
“我……我能行吗?”程立冬的声音带着不确定,还有一丝被认可的激动。
“行不行,不是靠嘴说,是靠手做,靠心学。”程立秋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只要你肯下力气,走正道,海里就有你的饭吃。但要是心术不正,再大的船也得翻。”
这话,像是在对程立冬说,又像是在透过他,警告着另一些人。
程立冬重重地点了点头:“二哥,我记住了!我肯定好好干!”
程立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去。
他知道,对老三,可以给机会,可以拉一把。但对那两位,他心中的尺,量出的只有界限和底线。机会,他们自己不配要;底线,他们休想越过。
这出戏,还得唱下去,但唱到哪一幕结束,什么时候落幕,得由他程立秋说了算。他就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已经布好了陷阱,现在需要的,只是耐心等待猎物自己一步步走进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要确保,自己这边的“自己人”,比如老三,比如大姐夫,比如船上的兄弟,都能得到应有的锻炼和好处。
心中有尺,行事有度。这既是处世之道,也是狩猎的智慧。程立秋走在越来越暗的小路上,脚步沉稳,目光坚定。家的灯火就在前方,那才是他真正要守护和经营的世界。至于身后的阴影,他自有办法,让他们在合适的时机,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