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听着丈夫描绘的蓝图,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当然知道丈夫的本事和闯劲,但买船毕竟是大事,投入那么大,万一…她习惯了山里的安稳,对未知的大海总有一丝畏惧。
“可是…立秋,这…这能行吗?咱们毕竟不是这儿的人,人生地不熟的…”魏红还是担心。
“事在人为!”程立秋握住妻子的手,“王队长一家都是实在人,咱们可以跟他们合伙,或者雇他们帮忙。先把路子蹚出来,往后的事儿,一步步来。我觉得,这路子能通!”
接下来的几天,程立秋不再只是单纯地赶海玩乐,而是有意识地跟着王队长和海生出海,更仔细地观察他们如何操作船只、如何判断鱼群、如何应对不同的海况。他问的问题也更加具体和专业,关于船的价钱、保养、油耗,关于各种海货的季节、价钱、销路。
王队长看出他的心思,咂摸着旱烟袋,实话实说:“程同志,你有这想法,是好事。海里的营生,饿不死人,但也发不了大财。一条能出近海的老旧木头船,带个小马达,也得这个数。”他伸出几个手指,比划了一个价钱。
程立秋心里默算了一下,确实不是小数目,几乎要掏空他目前所有的积蓄。
“要是想买条新点的,带好马达,能跑远点的,那价钱还得翻跟头。”王队长补充道,“而且,这船可不是买了就完事了,平时要保养,坏了要修,油钱也是一笔开销。打上来的货,你得有路子卖出去,烂在手里可就血本无归了。”
这些现实的问题,像冰冷的潮水,稍稍浇熄了程立秋心头的热火,但并未让他放弃。他深知任何行当都有门槛和风险,就像打猎也可能颗粒无收甚至受伤丧命一样。关键是要看准,要算计,要敢干。
晚上,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拿出那个随身携带、写满了计划的小本子,借着昏黄的灯光,开始写写画画。买船需要多少钱,日常维护需要多少,油钱多少,雇人需要多少…他能拿出多少钱,还差多少…海货运回去怎么卖,卖给谁,价钱大概多少…
他算得很仔细,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魏红端来热水,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知道丈夫是铁了心了,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劝阻,只是默默支持。
算来算去,最大的问题还是钱。大赛奖金和之前的积蓄,凑一凑,勉强够买一条王队长说的那种老旧小船。但买了船之后呢?维护、油钱、甚至可能需要租个地方存放,都是开销。启动资金还是太紧张了。
梦想很丰满,现实却露出了骨感的棱角。程立秋合上本子,长长吐了口气。购船的计划像一条鲜美的大鱼,看得见,闻得着,但想要钓上来,还需要更结实的渔线和更耐心的等待。
他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那艘梦想中的船,似乎就在眼前,却又隔着一道需要真金白银才能跨越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