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龟岛满载而归的兴奋,持续了好几天。那些肥美的鲍鱼、海参、扇贝,不仅让自家人大饱口福,程立秋还让海生分了不少给王队长和相熟的渔民邻居,乐得王队长直拍他肩膀,连说程立秋是海龙王送来的福星,给他们这僻静渔村都带来了好运。
程立秋嘴上谦虚着,心里却如同被海风吹动的帆,鼓胀胀的,充满了新的念头。他不再仅仅满足于体验和尝鲜,猎人的本能和当家人的精明,让他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审视这片蔚蓝的海域。
他看着渔村里那些破旧却依然坚挺的木质渔船,看着渔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带回或多或少的渔获,换来油盐酱醋,维持着清贫却也自在的生活。这场景,何其熟悉,就像靠山屯的猎户们钻进老林子,用性命搏一份嚼谷。
但不同的是,海里的“猎物”,似乎比山里的更…稳定?只要熟悉了潮汐、掌握了方法,只要老天爷赏脸不起大风浪,每天总能有所收获。不像深山老林,可能转悠好几天都碰不上像样的大家伙,还得时刻提防黑瞎子、野猪、狼群的袭击。而且,这海货的味道,真是鲜掉眉毛,在内陆绝对是抢手货,价钱肯定低不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如同退潮后礁石下冒头的海参,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买船!自己拥有一条船!
如果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船,就不用总是麻烦海生和王队长,可以更自由地安排出海时间,去更远一点、货更多的地方。不仅可以自家吃,吃不完的完全可以像处理山货一样,运回靠山屯,甚至送到县里、公社去卖!鲍鱼、海参、大黄鱼…这些东西,指定比野猪肉、狍子肉更受欢迎,更能卖上价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夜里,他躺在渔家土炕上,听着窗外规律的海浪声,久久无法入睡。魏红察觉到他翻来覆去,轻声问:“咋了?还在想白天出海的事?”
程立秋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妻子朦胧的轮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红儿,你说…咱们要是自己也有条船,咋样?”
魏红愣了一下,没明白丈夫的意思:“有船?咱要船干啥?咱又不会使,再说,咱家离海这么远…”
“不是放在靠山屯,”程立秋解释道,“我是说,就在这儿,望海屯,或者附近找个地方,买条船!咱们可以时不时就过来住段时间,出海打渔!打上来的鱼啊鲍鱼啊,咱们可以自己吃,还能卖钱!这海里的东西,可比山里的野味稀罕多了!”
魏红被丈夫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惊得睡意全无,撑起身子:“买船?那得多少钱啊?而且…这打渔也不是咱的老本行啊,能行吗?风险太大了…”
“钱的事,我想办法。”程立秋语气坚定,“大赛奖金还有些,实在不行,山里那些皮子、野味也能换钱。至于打渔,不会可以学!海生那孩子实诚,王队长人也厚道,咱可以请教他们。我看这营生,比钻老林子安全,来钱也未必就慢!”
他越说越觉得可行,思路也越发清晰:“你看啊,红儿,山里打猎,看天吃饭,也看运气,还得玩命。这海上虽然也有风浪,但只要谨慎点,避开坏天气,总能有点收获。而且这海货,咱们那边没有,物以稀为贵啊!要是能弄条带马达的船,能跑远点,去那些没人去的小岛,就像龟岛那样的,那收获…”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属于他自己的船,乘风破浪,满载而归的情景。那感觉,就像他第一次扛着猎枪独自进山,既充满挑战,又蕴含着无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