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往北(1 / 2)

角落里,一只老鼠“簌簌”跑过,引得众人一阵侧目。

“想要抓住台吉,并非易事。”一个身形瘦削、满脸风霜的俘虏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犹豫,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搓着粗糙的双手,“不过,台吉在每月的祭祀之时,身边的守卫会因仪式而有所松懈,或许那是个机会。”

王十三闻言,微微皱眉,上身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紧紧盯着俘虏,追问道:“祭祀时,他身边的守卫情况如何?你细细说来。”

“祭祀时,台吉会在部落中央的祭坛主持仪式,周围有五十名精锐护卫。”

俘虏咽了咽口水,神情紧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道,“这些护卫身着厚重的皮甲,腰佩锋利弯刀,个个都是部落里的勇士。但在仪式过程中,他们的注意力会被祭祀分散,一部分心思放在祈求神明庇佑上。”

他边说边比划着,努力让王十三能有更直观的感受,“可即便如此,凭我们这三十个人,想要成功抓住他,依旧困难重重。”

王十三见暂时没有思路看向身边的校尉,低声吩咐道:“你即刻带几个身手利落的兄弟,去抓两个当地商号掌柜来,动作务必隐蔽,别惊扰旁人,我要问他们奴隶买卖的事。”心腹心领神会,迅速召集了几个力士,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十三站起身,故意将靴子重重地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两人面前,每一步都像踏在两人的心上。

他站定在之前抓来的胖掌柜面前,声音低沉冰冷,仿若裹挟着冬日的寒霜,从九幽地狱传来:“听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点头是,摇头否。要是敢耍花样,你这身肥肉可就保不住了。这大同城里,谁在做鞑靼奴隶的买卖?”

胖掌柜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示意自己想说话。

心腹上前,微微松开堵嘴的布,动作谨慎,时刻防备着。

胖掌柜急促地喘着粗气,带着哭腔说:“官爷,有个叫马三的,住在城西的破院子里,院子门口有棵歪脖子槐树,他专做这奴隶买卖,行事隐秘,交易都在夜里,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还有个叫刘二的,在城东的黑市出没,黑市藏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入口有个卖杂物的小摊作掩护,他手里的奴隶多是从草原上掳来的。”

说完,又赶忙闭上嘴,牙齿都在打颤,生怕说错一个字。

王十三当机立断,唤来朱德浮。

只见朱德浮大步流星走进屋内,他身形魁梧壮硕,肩宽背厚,活像一座巍峨小山,每走一步,地板都似微微震颤。

“德浮,随我走一趟。”王十三言简意赅,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朱德浮拱手领命,声如洪钟:“大人但有吩咐,卑职赴汤蹈火!”

王十三又看向一旁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胖掌柜,冷冷道:“你,也一起。别耍花样,不然,你的下场会比你想象的惨得多。”

胖掌柜忙不迭点头,连声称是,双腿抖得像筛糠。

夜幕沉沉,一行人趁着月色悄然出城,马蹄声被厚厚的枯草掩盖,不仔细听几乎难以察觉。

城西那座破院子在朦胧月色下影影绰绰,透着几分神秘与诡异。

院子门口,那棵歪脖子槐树在夜风中摇曳,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就是这儿了,官爷。”胖掌柜哆哆嗦嗦地指着院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王十三对朱德浮使了个眼色,朱德浮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绕到院子后墙,轻轻一跃,便翻了进去,动作敏捷得与他那庞大的身形极不相称。

王十三则带着几个锦衣卫,押着胖掌柜来到院门前。

“敲门。”王十三低声命令。

胖掌柜抬手,用颤抖的手轻轻叩门,声音带着哭腔:“马三爷,马三爷,开门呐,有大生意找您!”

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谁啊?大晚上的,搞什么名堂!”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

说时迟那时快,王十三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瞬间抵住那人咽喉,低声怒喝:“敢出声,立马要你命!”

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几声闷哼。

原来,朱德浮一落地,就发现了几个正在巡逻的打手。他毫无惧色,大喝一声,如猛虎下山般冲向他们。

朱德浮身形魁梧,力量惊人,每一拳挥出都带着呼呼风声,打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翻在地,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解决完院子里的打手,王十三押着开门的人走进院子,目光如炬,冷冷扫过四周:“马三在哪儿?叫他出来!”

王十三押着开门的人走进院子,目光如炬,冷冷扫过四周,声如寒霜般命令:“马三在哪儿?叫他出来!”那声音裹挟着十足的威慑力,划破寂静的院子,惊得角落里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这时,屋内传出一阵慌乱的响动,好似有人匆忙踢翻了桌椅。

随后,一个身形干瘦、满脸横肉的男人疾步走出,正是马三。

他努力挺直腰杆,强装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马三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到我这儿撒野!”那声音里,透着故作的强硬与掩饰不住的惊恐。

王十三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手中匕首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恰似一条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

“别装了,马三,我们知道你做鞑靼奴隶买卖。识相的,就乖乖交代。”说话间,王十三身上散发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马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仍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别冤枉我!”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着四周,似乎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王十三向朱德浮递了个眼色,朱德浮心领神会,粗壮的手臂如铁钳一般,一把揪住马三的衣领,竟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马三双脚离地,在空中徒劳地胡乱扑腾,双手拼命掰着朱德浮的手,脸上满是惊恐与挣扎。“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王十三的声音愈发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朱德浮将马三重重地摔在地上,马三摔得七荤八素,尘土飞扬。几个锦衣卫立刻上前,膝盖死死抵住马三的后背和四肢,将他牢牢压制住,任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王十三缓缓蹲下,动作不紧不慢,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他用匕首轻轻挑起马三的下巴,迫使马三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说:“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马三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转瞬即逝。但他仍咬着牙,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做过,没什么可说的!”那眼神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王十三站起身,微微点头,动作简洁却充满力量。朱德浮会意,从腰间抽出一根皮鞭,皮鞭在空中用力一甩,“啪”的一声脆响,如一道惊雷在院子里炸开,吓得马三浑身猛地一颤,瞳孔瞬间放大。皮鞭如灵动的毒蛇般,精准地抽在马三的背上,马三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音划破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再不说,下一下可就更疼了。”王十三冷冷地说,语气平静却透着无尽的威胁。

马三疼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身体因剧痛而扭曲。可他依旧紧闭着嘴,试图顽抗到底。朱德浮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臂发力,又是几鞭,每一鞭都带着呼呼风声,马三背上很快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马三终于顶不住了,带着哭腔喊道:“别打了,我说!是福源商号卖给我的,他们每月都给我送一批鞑靼奴隶!”

王十三示意朱德浮停下,声音依旧冰冷:“你平时把这些鞑靼俘虏放在什么地方?”

马三瘫倒在地,面色如土,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带着哭腔说道:“都在这院子的地窖里,有十个鞑靼奴隶,另外八个是女真奴隶,我本打算一起出手,大赚一笔。”

王十三眼神骤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上前一步,寒声逼问:“地窖入口在哪?可有机关或守卫?”声音低沉,却透着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马三吓得一哆嗦,慌乱地抬手,指向院子角落那堆杂乱不堪的柴草,声音颤抖得厉害:“挪开那堆柴,了,刚才全被你们解决了,现在地窖里没守卫,也没设机关。”

王十三朝朱德浮使了个眼色,朱德浮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几个锦衣卫迅速冲向柴堆。他们动作干脆利落,三两下就将柴草清理干净,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显露出来。

入口处盖着一块厚重的石板,朱德浮和两个锦衣卫涨红了脸,憋足全身力气,齐声喊着号子,才艰难地把石板挪开。

瞬间,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潮湿、腐臭和绝望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王十三走到地窖入口,俯身朝里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都别慌!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千万别乱动!”说完,扭头急切地吩咐手下,“动作快点,拿火把来!”

眨眼间,锦衣卫举着火把匆匆赶到。王十三手持火把,率先沿着狭窄、湿滑的石阶走进地窖。地窖里一片昏暗,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青苔,地面满是积水和污泥,一脚踩下去,冰冷刺骨的泥水直灌进靴子里。

在地窖的角落里,十八个身形消瘦、虚弱不堪的人紧紧挤成一团。

那十个鞑靼奴隶,头发蓬乱如枯草,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戒备,身上还留着被鞭打的血痕;八个女真奴隶,面容憔悴,眼神中透着无助与迷茫,破旧的衣衫难以遮掩身上的累累伤痕。

王十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厉声质问:“就这些人了?你要是敢藏着掖着,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三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哭喊道:“官爷,真的就这些了!我句句属实,再不敢隐瞒了,求您饶命啊!”

王十三盯着马三看了许久,确定他没有撒谎,才转头对身边的锦衣卫下令:“把这些人都带回去,多准备些热饭热汤。”

安排完,王十三略作思索,再次看向马三,冷声道:“福源商号的人怎么和你联系?最近一次交易是什么时候?”

马三忙不迭回答:“他们不定期联系,全看弄到奴隶的时间。最近一回说好了明天夜里就送货过来,还是到这院子交易。”

王十三紧盯着马三,内心权衡一番后,决定姑且相信他所言非虚。毕竟时间紧迫,且目前线索都指向此处,已没有更多时间去查证。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转身,开始雷厉风行地布置起来。

王十三快步走到朱德浮身边,压低声音,字字清晰地说道:“德浮,让兄弟们都藏好,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露出一丝破绽。”

接着,他详细地部署起来,“地窖附近最为关键,你挑选四个身手敏捷、擅长近战的兄弟,藏在那堆被挪开的柴草后方,柴草虽已搬开,但还留有足够的遮掩。他们要握紧短刀,待敌人靠近地窖,直接截断退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记住,一定要等敌人大部分进入院子,信号发出后再行动。”

朱德浮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王十三继续说道:“屋内安排六个人,两人藏在门后,待敌人进门,便从背后突袭;另外四人隐匿在屋内的桌椅之后,用布幔做掩护。一旦交火,他们从两侧包抄,务必将敌人逼至院子中央。”

“屋顶上安排三个弩手,”王十三抬手指向屋顶,“他们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待信号一响,先射倒敌人的首领和护卫,打乱他们的阵脚。剩下的兄弟,分别埋伏在院子四周的围墙下,借助墙根的阴影隐藏身形。围墙边有几处废弃的杂物堆,让他们躲在后面,防止敌人逃窜。”

朱德浮领命后,迅速将指令传达给其他锦衣卫。一时间,院子里人影闪动,却又悄无声息。

几个身形矫健的锦衣卫如夜猫般,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找好最佳的射击位置,将强弩稳稳架好,箭头对准院子的出入口。

地窖入口附近,四个锦衣卫轻手轻脚地趴在柴草堆后,短刀在手,目光紧紧盯着院子大门。

屋内,六个人各自就位,门后的两人呼吸平稳,手中的兵刃闪烁着寒光,桌椅后的四人则紧紧贴在地面,透过布幔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围墙下,其他锦衣卫也已埋伏妥当,他们将绊马索仔细地布置在必经之路上,长刀出鞘,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第二天,暮色沉沉,如墨般晕染开来。王十三和锦衣卫们早已潜伏在院子各处,神经紧绷,每一丝空气的流动都似能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

远处,马车的辘辘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杂乱且拖沓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现在院子门口。

他身着一袭深灰色绸缎长衫,衣角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眼神中透着精明与警惕,不住地打量着四周。

身后跟着十几个身形肥胖的护卫,他们走路时肚子一颠一颠的,腰带紧紧勒在圆滚滚的腰间,显得随时都会崩断。

这些护卫流里流气,有的敞着领口,露出毛茸茸的胸口,有的嘴里叼着草根,肆意地往地上吐着口水,满脸横肉随着动作抖动,尽显粗犷与蛮横。

几匹瘦骨嶙峋的马拉着马车,车厢里传来奴隶们微弱的呻吟与挪动的声响。

管事站在门口,并未立刻进去,他微微眯起眼睛,眉头轻皱,脚尖轻点地面,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看似平静的院子。

王十三见状,心中一紧,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模仿着马三手下的语气,扯着嗓子喊道:“是福源商号的人吧?马三爷等你们好久了!”喊完,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藏在腰间的刀柄,微微攥紧。

管事闻言,神色稍缓,眼中的警惕褪去几分,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胡须,挥了挥手,带着护卫们走进院子。就在他们踏入院子中心的瞬间,王十三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院子里杀意四起。屋顶上的神箭手率先发难,他们半蹲在屋脊后,目光沉稳,利箭带着破风之声,射向敌人。一个正抬手挠着腋窝的胖护卫,被一支利箭射中肩膀,他“嗷”地惨叫一声,肥胖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愤怒,嘴里骂骂咧咧:“妈的,遭埋伏了!”

地窖附近、屋内和围墙边的锦衣卫们也纷纷现身。从柴草后一跃而出的锦衣卫,眼神凶狠,短刀在手中紧握,寒光闪烁,冲向敌人。屋内的锦衣卫从门后、桌椅后瞬间窜出,动作干脆利落。

一个胖护卫转身想跑,因肚子太大,行动迟缓,被门后的锦衣卫一把抱住粗壮的大腿,狠狠一拉,胖护卫“扑通”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还没等他爬起来,短刀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十三更是一马当先,如鬼魅般穿梭在敌群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手中利刃挥舞,寒光闪烁。

一个胖护卫挥舞着大刀,带着呼呼风声砍来,王十三侧身一闪,轻松避开,同时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盖后侧,这胖护卫重心不稳,庞大的身躯像座小山般轰然倒地。王十三趁机将刀直直刺进其腹部,用力一搅,随后猛地抽出,鲜血溅了他一脸。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人的尸体,鲜血在地面蔓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剩下的几个护卫也被五花大绑,丢在一旁,他们瘫坐在地,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管事吓得瘫倒在地,双腿发软,裤裆处一片潮湿,显然是被吓得失禁了。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牙齿也止不住地打颤。

王十三几步上前,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尸体,一把揪住管事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冷冷问道:“这些奴隶你是从哪来的?”

管事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知道,这都是东家弄来的,我就是个干活的,真的啥也不清楚啊!”

王十三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将管事的双脚都提离了地面,恶狠狠地说:“你最好别撒谎,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解决完这群人后,王十三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着手调查福源商号。随着调查逐步深入,他才惊觉,这个商号的东家在大同府很有势力,黑白两道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他们家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是一座深宅大院。院子占地极广,高高的围墙绵延而去,围墙上还镶嵌着尖锐的碎瓷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两扇厚重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门口有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守着,他们穿着样式各异的粗布衣衫,腰间系着板带,插着长刀,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行人。

王十三乔装成一个卖货郎,挑着担子在院子周边徘徊观察。透过半掩的门缝,他瞧见院子里人影不断。

这些护卫穿着五花八门,有的穿着破旧的短打,挽着裤脚,露出结实的小腿;有的则穿着宽松的长袍,看似随意,却暗藏玄机。

王十三心中暗自警惕,凭借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其中有几个护院绝非等闲之辈。

其中一个老者,身形清瘦,手持一根长棍,看似漫不经心地在院子里踱步,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呼吸悠长而平稳。还有一个年轻人,虽然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可他走路时身姿矫健,眼神灵动,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高手风范。

王十三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心里暗自盘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偷偷潜入院子把东家抓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若是贸然行动,不但抓不到人,自己和手下还极有可能折损在这里,决定暂时先不要动他们,先去看看城东黑市有个叫刘二的也在做奴隶买卖。

他当机立断,带着朱德浮和几个身手敏捷的锦衣卫,朝着城东黑市赶去。一路上,王十三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心中暗自祈祷能在刘二这里有所收获。

城东的黑市隐藏在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里,四周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巷口有个卖杂物的小摊,看似普通,实则是黑市的掩护。

王十三让其他人在巷口隐蔽待命,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衫,大踏步朝着巷内走去。

刚踏入黑市,嘈杂的人声便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各种摊位杂乱无章地摆放着,摊主们扯着嗓子叫卖,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王十三佯装成普通买家,在各个摊位间游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寻找着刘二的踪迹。

王十三佯装成普通买家,在各个摊位间游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寻找着刘二的踪迹。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摊位上那些破旧生锈的铁器、泛黄的旧衣物,一边向旁人打听刘二。

这过程中,他被几个心怀不轨的小贩故意撞了好几下,还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但王十三都强忍着不耐,始终保持着沉稳冷静的神态。一番周折后,终于在黑市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刘二。

刘二身材矮小干瘦,活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猴子,尖嘴猴腮,一双绿豆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与狡黠,身着一件打着补丁、皱皱巴巴的粗布衣衫 ,衣角还沾着些许泥污。

王十三走上前,微微俯下身,刻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既有诚意又带着几分神秘感:“听说你这儿有奴隶卖?”

刘二一听这话,原本还四处乱瞟的眼睛瞬间聚焦在王十三身上,像饿狼盯上猎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王十三一番,眼神中满是戒备:“你是谁?打哪儿来?能出多少钱?”

王十三心中暗自盘算,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从袖口掏出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在手中轻轻把玩着,营造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我从外地来,做些小生意,需要些人手。一个奴隶我出十五两。”

刘二一听,撇了撇嘴,嗤笑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伸手在鼻子下抹了一把,往旁边啐了一口:“十五两?打发叫花子呢!不行!我这儿最低二十两,少一文都不卖。这可都是我家掌柜费了好大劲儿弄来的,个个身强力壮,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提到自家掌柜,刘二脸上露出一丝敬畏,腰杆也不自觉挺直了些。

王十三皱了皱眉,似乎在权衡,眉头紧紧拧成个疙瘩,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犹豫,片刻后咬咬牙,点头道:“行,二十两就二十两。你这儿有多少个?”

刘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就像看到一大笔银子即将到手,但仍故作镇定,伸出食指在王十三面前摇了摇,阴阳怪气地说:“嘿,你这人倒爽快。不过,我得先问清楚,你想买多少个?”

王十三语气笃定,往前迈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气场十足:“只要是身体健康的奴隶,你有多少我要多少。我那边生意正缺人手,只要货好,钱不是问题。”

刘二听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可真会说大话!我这儿可有一百多个,你能买得起?别在这儿吹牛皮!”

王十三挺直腰杆,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在刘二眼前晃了晃,故意让银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冷声道:“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我肯定买得起。银子不是问题,你快领我去看看货。要是货不对板,这买卖可就做不成了。”

刘二盯着银子,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又看了看王十三身后,确认没有异常,才说道:“跟我来吧。”说罢,转身在昏暗狭窄的小巷中穿梭,脚步急促,时不时还回头警惕地看一眼王十三等人。王十三给朱德浮使了个眼色,朱德浮会意,带着锦衣卫们悄然跟上,一行人隐没在黑暗中,向着奴隶藏匿之处走去。

刘二带着王十三一行人来到一处破败的院子,院子里荒草丛生,四周的围墙摇摇欲坠,一看就是久无人烟。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口长满青苔的水井,井口用一块破旧的木板半掩着。

刘二一边假意引领众人前行,一边偷偷向暗处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突然,一群弓箭手从院子四周的隐蔽处窜出,瞬间将王十三等人包围。

刘二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喊道:“哼,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说,到底是什么人!”话音刚落,他一挥手,弓箭手们便万箭齐发,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雨点般朝着王十三等人射去。

毫无防备的王十三一方瞬间陷入混乱,好几个人躲避不及,被利箭射中,痛苦地倒地呻吟。王十三心中暗叫不好,一边迅速抽出长刀,将射向自己的箭矢挡开,一边大喊:“兄弟们,找掩体,别硬抗!”

两轮箭雨过后,王十三逐渐冷静下来,他观察着敌人的站位和射箭频率,开始组织反击。“德浮,你带几个人从左侧迂回,吸引他们的火力!其他人跟我从正面冲,打乱他们的阵脚!”王十三大声下令。

朱德浮捂着手臂上被擦伤的伤口,点头领命,带着几个身手敏捷的锦衣卫猫着腰,借助院子里的杂物作掩护,快速向左侧移动。他们突然起身,向弓箭手投掷手中的暗器,一时间,暗器与喊杀声齐飞。

趁着敌人的注意力被分散,王十三手持长刀,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弓箭手。他身形矫健,刀光闪烁,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后退。其他锦衣卫也紧随其后,与弓箭手展开了近身搏斗。

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地下空间里尘土飞扬,兵器碰撞声、喊叫声不绝于耳。尽管王十三等人逐渐占据上风,但敌人的数量众多,他们依旧陷入了苦战。朱德浮在战斗中被敌人的长刀砍中肩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只是简单地撕下一块布包扎了一下,便又重新投入战斗。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王十三等人终于将刘二及其手下制服。刘二瘫倒在地,眼神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王十三走上前,用刀抵住刘二的脖子,冷冷问道:“你刚才说的那100多个奴隶是真的假的?”

刘二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道:“是真的,是真的!我带你们去。”

刘二率先顺着井壁上嵌入的铁环向下爬去,动作熟练却又带着几分谨慎。王十三看了朱德浮一眼,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警惕。朱德浮心领神会,手握刀柄,率先跟上刘二。

一行人也依次小心翼翼地顺着铁环往下爬,铁环因为常年潮湿,表面布满了滑腻的水珠,众人爬得极为艰难,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踩空。

下到井底后,昏暗的光线让人几乎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众人摸索着前行,才发现井底一侧有个狭窄的通道,通道口被一块破布遮挡着,破布上满是污渍,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刘二揭开破布,一股更为浓烈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通道,王十三等人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紧跟其后。

通道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墙壁上不断有水滴落下,打在众人的身上,寒意瞬间蔓延。众人弯着腰前行了一段距离,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类似地下室的空间。

这个地下室里光线昏暗,仅靠几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油灯照明,昏黄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百多个奴隶挤在地下室的角落里,他们身形消瘦,瘦骨嶙峋的模样让人触目惊心。脸上满是憔悴和恐惧,深陷的眼窝里,眼神黯淡无光,空洞而绝望。

有的奴隶身上穿着破旧不堪的衣物,布料千疮百孔,勉强遮体;有的甚至衣不蔽体,只能用一些破布勉强遮挡。

这些奴隶中,有鞑靼人,也有女真人。鞑靼人的头发杂乱地披散着,胡须也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女真人则大多眼神呆滞,面色苍白如纸。

他们的身体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一看就是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

有的奴隶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

有的则相互依偎在一起,试图从彼此身上获取一丝温暖,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王十三看到这一幕,他转头盯着刘二,目光如鹰般锐利,冷冷地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抓来的?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藏着奴隶?”

刘二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不敢与王十三对视,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二被王十三那如利刃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只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双腿止不住打颤,像筛糠一般。

他艰难吞咽一口唾沫,干涩喉咙发出“咕噜”一声闷响,嘴唇哆哆嗦嗦开了口:“大……大人,在大同府的北边有一座打狗山,那儿关押着几百个鞑靼人和女真人的奴隶,我可以带你们去。”

说话间,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眼神满是慌张与闪躲,双手下意识在身前局促搓动,衣角都被揪得皱成一团。

王十三听闻此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自冷哼:“哼,哪有这么轻易就把关键地点交代出来的,这打狗山听着就透着诡异,十有八九是想把我引入圈套。”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沉稳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没让一丝怀疑情绪浮现在脸上。

他心里非常清楚,刘二这类老油条狡猾得很,必须步步为营、将计就计,稍有差池,不仅解救奴隶的计划会泡汤,还可能让兄弟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不动声色地朝旁边走了几步,抬手轻轻招了招,一名平日里就极为信得过的校尉立刻快步上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等候指令。

王十三微微俯下身子,上身前倾,将嘴凑近校尉的耳畔,用极低却又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吩咐道:“你马上赶到麦达那4个镖行掌柜处,告知他们,明日我们会押着刘二前往打狗山。让他们各派精锐人手,暗中尾随,保持隐蔽,千万不能暴露行迹。行动期间,一旦发现异常,随时准备接应。”

校尉听着王十三的每一个字,神情愈发凝重,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领会了任务的重要性。领命后,他迅速起身,猫着腰,像一只灵活的狸猫,借助周围堆积如山的杂物与浓重如墨的阴影作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去,动作敏捷又轻盈,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安排妥当后,王十三神色自若地走回刘二身边,脸上扯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刘二的肩膀,说道:“行啊,刘二,只要你老老实实带路,等这事完了,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可要是敢耍什么心眼、玩什么花样,你应该清楚会有什么下场,到时候,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二忙不迭地点头,那模样就像小鸡啄米一般,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狡黠。王十三将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的警惕再度攀升,他暗暗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雕刻的精致纹路,全神贯注地戒备着,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十三便押着刘二,带着手下的锦衣卫朝着打狗山进发。一路上,刘二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偶尔闪烁的目光,透着一丝诡异。

抵达打狗山后,众人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爬。山间雾气弥漫,湿滑的路面和茂密的灌木丛给行进带来了不少阻碍。当他们艰难地来到半山腰时,突然,一阵尖锐的唿哨声划破寂静。

刹那间,无数利箭裹挟着尖锐的呼啸声,如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射向王十三一行人。原来,埋伏在四周的敌人以岩石、大树为掩体,纷纷张弓搭箭,居高临下发动袭击。这些敌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密不透风。

王十三心中猛地一沉,意识到中了埋伏,他迅速拔刀,大声呼喊:“兄弟们,找掩护!”然而,箭雨来得太过迅猛,锦衣卫们躲避不及,陷入了极度慌乱之中。队伍瞬间乱作一团,有人四处奔逃寻找遮蔽之处,有人则慌乱地挥舞手中兵器抵挡箭矢,场面一片混乱。

一名锦衣卫刚转身想躲到旁边的巨石后,一支利箭便直直穿透了他的后背,箭头从胸口穿出,他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痛苦,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地。另一名锦衣卫反应稍慢,被数支箭射中,身体如筛糠般颤抖,最终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在这波猛烈的箭雨袭击下,不过片刻,就有两三名锦衣卫当场死亡,十余名锦衣卫受伤。有的被射中手臂,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兵器也随之掉落;有的被射中大腿,腿一软,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惨叫。

王十三心急如焚,他一边挥舞长刀,将射向自己的箭矢纷纷挡开,火星在刀刃上不断迸溅,一边高声呼喊,试图稳定军心:“都别慌!靠拢!组成防御阵形!”在他的指挥下,锦衣卫们艰难地聚拢,背靠背组成紧密的防御圈,用盾牌抵挡着呼啸而来的箭雨。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让他们防不胜防。

就在王十三等人陷入绝境之时,麦达带领着镖行众人赶到。他们原本在远处小心翼翼地跟随,看到王十三等人遭遇埋伏,立刻加快脚步,从敌人后方飞奔而来。麦达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吼声如雷:“兄弟们,杀!”镖行众人齐声呐喊,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群,埋伏的人且战且退......

半上午时分,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洒在满是狼藉的战场上。泥土被鲜血浸透,混杂着兵器的残骸与战马的嘶鸣余音,一片肃杀景象。王十三身姿笔挺,宛如苍松般傲立于其间,他的衣衫被鲜血染得斑驳,殷红的血迹从肩头蜿蜒而下,干涸的部分已经变成暗沉的铁锈色,却难掩那蓬勃朝气。

他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恰似寒星,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年轻人独有的英气,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的薄唇彰显着坚毅。那眼神,在锐利中藏着久经磨砺的敏锐与深邃,时而扫视战场,时而凝视远方,似在洞察着每一处暗藏的危机。

将刘二和奴隶押回庄子后,刘二刚跨过门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地。

他的身体抖如筛糠,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脸上写满了恐惧,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惊恐而急剧收缩,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溅起微小的尘土。

王十三神色平静,只是微微皱眉,那微皱的眉头间似藏着千钧的压力。

他目光如炬,静静地看着刘二,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空气仿佛都在这目光下凝固。

在这目光的逼视下,刘二终于崩溃般交代:“大人饶命!我是大同府参将的家将,一切都是我家老爷指使,他逼我倒卖奴隶,威胁我若不从就对我家人下手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用满是污垢的袖子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汗水。

王十三听闻,内心猛地一震,表面却依旧沉稳如渊。他清楚,参将与总兵关系密切,此事一旦处理不当,不仅会影响与总兵张崇山的合作。

他起身,在厅中踱步,步伐轻盈而稳健,每一步都似带着思考的韵律。

脚下的青砖被他的鞋底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脑海中,各种应对策略如走马灯般闪过,是直接与参将对峙,还是迂回周旋?是先稳住局势,还是立即采取行动?他权衡利弊,试图找到最佳方案,每一个念头都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斟酌,就像在雕琢一件珍贵的玉器,容不得半点瑕疵。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冷峻,却又透着一丝果决。

他决定,为了维护与张崇山的关系,推进自己的计划,必须将知晓内情的奴隶贩子们秘密处理掉。

但这并非鲁莽之举,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他抬眸,看向手下,声音低沉却有力,虽语速不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刘二以及参与奴隶倒卖的所有人,都带到庄子后处理掉,消除一切他们存在的痕迹。”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子,砸在手下们的心上。

之后又审问了另一个掌柜,再确认他确实没有奴隶线索后就放了他,之后王十三对这群奴隶、胖掌柜苗傅、马三施展忠心术收服。

接着写王十三问这群奴隶,谁有方法能回去,一个高大的奴隶说:“从大同府向西北方向潜行,绕过杀胡口等重兵关隘,沿蛮汉山进入草原。利用山地和沟壑地形隐蔽,避开明军大同至宣府官道。然后向西经和林格尔,进入土默特平原,此处明军控制较弱。接着抵达托克托附近,沿黄河北岸向西,经准格尔进入河套东部。”

王十三想了想他们肯定比自己更知道怎么回去,就同意了他们的计划,吩咐他们不是察罕脑儿部的分批投靠察罕脑儿部,在黄河结冰期到了以后想办法抓了台吉给自己。接着吩咐身旁校尉去把麦达叫来。

校尉即刻领命前去,一头扎进麦达的镖行。此时镖行里,武师们或是在专心擦拭着兵器,或是忙碌地检查着镖车,麦达正坐在案前,对着账本仔细核算。

校尉快步上前,凑近麦达,压低声音说道:“麦掌柜,王十三大人有请,让您即刻随我去一趟。”麦达手上的笔猛地停下,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衫,跟着校尉快步离开。

一见到王十三,麦达便恭敬地拱手行礼:“王大人。”

王十三神色冷峻,靠近麦达,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麦达,我有件机密大事要托付给你。我这里有三千两白银、二百两黄金、珍宝十箱、还有两匹大食宝马,全都拿去换成银子,然后用这些银子去买马,要接近战马的标准,最少要买五百匹,此事必须暗中进行,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麦达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王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买马,到底所为何用啊?”王十三眉头一皱,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小声说道:“我暗中安排了一些鞑靼人和女真人回草原。”

说着,王十三从怀中掏出一张一万两的会票,递给麦达,“务必把马的数量和质量都保证好。”

麦达接过会票,心中一震,意识到此事责任重大,赶忙点头道:“王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保证不露出一丝风声。”

麦达回到镖行,挑了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趁着夜色,将那些要兑换的物品用厚实的布层层包裹,分批次悄悄运往城中不同的钱庄和商铺。

麦达凭借着在江湖多年积攒的人脉和精明的手段,和钱庄掌柜、商铺掌柜们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总算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物品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随后,麦达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个马市。

他一匹匹仔细查验马匹的牙口、腿脚和体魄,和马贩子们斗智斗勇,分毫必争。经过好些天没日没夜的忙碌,终于凑齐了五百匹马。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十三又陆陆续续暗中买了几十个鞑靼人奴隶。到了出发那天,清点人数,一共有四百九十七个奴隶,王十三还安排了一队锦衣卫送了他们一段。

又过了几天,京城传来圣旨,大概意思是晋商范家被定为“主谋”,指控其“胁迫边将”“资敌叛国”。

范家东家凌迟处死,首级传示九边;家族成年男子斩首,女眷充入教坊司。

查封山西八大商号,限制边贸资格,征收“赎罪银”百万两。鼓励百姓告发奸商,抄家所得三成赏赐告密者。

大同镇军自总兵官张崇山到参将等人均罚俸三年,降一级留用。

游击将军尉迟都、大同府守备公羊屯革职调离至宁夏镇任马政吏,杖责五十,不株连家族,家产充公。

北镇抚司百户王十三、试百户朱德浮因此案被提拔为副千户,赐银六十两、纻丝四表里。

圣旨一下,街头巷尾,百姓们都在低声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城中的其他商人也都人人自危。

他们聚在一起,商议着如何才能在这场“晋商通敌集团案”中独善其身。

有的提议联名上书,为晋商喊冤;有的则打算散尽家财,远走他乡。有心的商人里都清楚,这是皇帝在强化士农工商的等级秩序。

而在宁夏镇,被贬为马政吏的游击将军尉迟都和大同府守备公羊,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他们开始着手熟悉马政事务。

大同镇军的总兵官张崇山,虽被罚俸降职,但他心中明白,这这是陛下释放“忠诚重于小过”的信号,想让自己等人戴罪立功。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派来的东厂进行的查抄行动仍在继续。

山西八大商号被查封后,店铺大门紧闭,门前张贴着官府的封条。

曾经热闹繁华的商业街道,如今冷冷清清,一片萧条景象。

而那些为了赏赐而告发奸商的百姓,有的确实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财富,却也因此被其他商人所记恨;有的则因为诬告而被反坐,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当然这是后话。

在这场政治风暴中,整个山西乃至北方的商业格局被彻底打乱。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无数人的命运被改写。

但对于皇帝而言,他成功地巩固了自己的兵权基础,打压了商人阶层的政治野心,朝堂上的权力天平,也在悄然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王十三听闻圣旨处置后,心中暗忖局势微妙。

他深知张崇山虽遭罚俸降职,却根基未损,日后或仍有可用之处。

当机立断,他招来身旁校尉,神色凝重地嘱咐道:“你即刻去见张崇山总兵,务必将这话原原本本带到。就说日后每月例银等,都送往大同府外我的庄子,会有我安排的人接手,此事机密,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校尉,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去。

处理完这桩事,王十三望着大同城的街巷,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趟差事历经波折,如今该是回京城复命的时候了。

他转身回到居所,迅速召集手下,大声发号施令:“兄弟们,收拾行囊,咱们即刻启程回京城北镇抚司复命!”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便整装待发。

王十三骑上一匹矫健的黑马,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座待了许久的城市,一拉缰绳,率先朝着京城方向奔去。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扬起阵阵尘土。他深知,京城等待他的或许又是一场新的风云变幻,回到北镇抚司,面对上司的问询、同僚的目光,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政治漩涡,自己必须谨言慎行,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

几日后王十三风尘仆仆地赶回北镇抚司,一路的奔波并未掩盖他眼中的干练与精明。

他径直来到千户欧阳钟的办公处,有条不紊地将此次任务的详细经过、所见所闻,以及各项处置结果一一汇报。

千户欧阳钟时而点头,时而蹙眉,一番询问后,对王十三的工作表示了认可,王十三这才放下心来,退出了房间。

交差完毕,王十三马不停蹄地赶往昭回靖恭坊。

坊内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王十三穿梭其中,很快便找到了事先联系好的牙行。

在牙行伙计的引领下,他仔细查看了几处大房子,这些宅子皆是青砖灰瓦,庭院深深,雕梁画栋间尽显古朴典雅。

王十三心中满意,一番讨价还价后,迅速敲定了交易。

他自己留下一处最为宽敞舒适的宅子,宅子有三进院落,前院开阔,可停放车马;中院种满奇花异草,还有一座精致的小亭;后院则是几间静谧的厢房,十分宜居。剩下的几处,他命人即刻通知楼九霄前来。

不多时,楼九霄匆匆赶到。王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那几处宅子说道:“九霄,这几处房子你拿去,把这儿当作三分楼在京城的第二处据点。往后行事要更加谨慎,多留意京城中的风吹草动。”楼九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拱手领命:“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