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由点到面(2 / 2)

看着眼前的这些走私货物,王十三心中的忧虑愈发浓重。

他综合分析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从哈刺嗔人参与走私,到走私货物的种类和数量。

再联想到边境地区的局势,突然意识到,这群哈刺嗔人极有可能会联合鞑靼人偷袭阳高、天镇一带。

阳高、天镇一带位于大同东北部,地势平坦开阔,一马平川,这样的地形对于擅长骑射的鞑靼骑兵而言,简直是天然的驰骋战场,他们可以凭借骑兵的高机动性,快速进退,一旦突袭得手能迅速撤离,让明军难以追击。

而且这两个地方分布着大量屯田区域,平日里粮食满仓、牲畜成群,是极为诱人的劫掠目标。更关键的是,当地守卫兵力分散在各个据点,调配起来耗时较长,面对突如其来的快速劫掠,很难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想到这里,王十三的眼神变得愈发凝重,他深知,自己必须尽快采取行动,阻止这场可能发生的灾难。

他迅速转身,对着手下们说道:“拿着我的敕令金牌立刻派人前往阳和卫、天成卫以及大同府,告知他们鞑靼人极有可能偷袭,让他们速速调兵,严守各处关隘!” 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在地窖中回响。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传令试百户朱德浮,命他即刻率领锦衣卫前来支援。再派人通知镖行麦达,就说事态紧急,邀他一同前来助力,务必尽快赶到!”

话语间,王十三眼神坚定,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位力士,确保他们领会指令。

安排完支援事宜,王十三的目光再次落到这些违禁物品上。

他心里清楚,这些东西放在此处太过危险,长时间留存必然会节外生枝。

沉思片刻后,他决定:“这些武器不能再放在这儿了,我们挖个深坑,把它们都埋了。”

为了不引起周围百姓的怀疑,他转头对手下的力士们吩咐道:“你们几个,暗中去村里转转,看看哪间屋子无人居住。一旦找到,就在那屋子的屋内挖深坑,动作务必隐蔽,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力士们领命后,迅速散去,各自执行任务。

王十三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他深知,时间紧迫,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边境的安危。

在等待各方支援的同时,他必须妥善处理好这批武器,还要时刻警惕敌人的动向,不能有丝毫懈怠。

没过多久,一个力士匆匆跑来,神色紧张又带着几分兴奋,单膝跪地急切汇报:“大人!旁边有个屋子,门窗紧锁,屋内毫无动静,确定没人。”

王十三目光一闪,果断下令:“好!事不宜迟,立刻带兄弟们过去挖坑,动作麻利些,将这些武器尽快掩埋,注意,绝不能弄出声响。”

力士领命起身,迅速召集同伴,小心翼翼地将地窖中的武器分批搬出,朝着那间无人的屋子进发,一场争分夺秒的掩埋行动就此展开 。

画面回到三天前的克烈亦联盟的兴和故城废墟,火把的光芒在风中摇曳,映照着克烈亦联盟的汗把都帖木儿那冷峻而坚毅的面庞。

他站在一处断壁残垣之上,俯视着麾下集结的勇士们,开始部署这场蓄谋已久的劫掠行动。

“勇士们!”把都帖木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现在明人各堡粮仓充实,正是我们获取补给的大好时机。今夜月亏,黑暗将成为我们的掩护,而我们的战马经过一整个夏天的放养,膘肥体壮,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贪婪和野心,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财物。

“我们的目标是阳和卫的小店庄和天成卫的三十里铺。小店庄的官仓存着二千石秋粮,三十里铺则有晋商驼队的茶砖和布匹。这些财富,都将属于我们克烈亦联盟!”把都帖木儿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指向南方,语气坚定而决绝。

接着,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哨探队的50名哈剌嗔轻骑,你们精于山地侦查,提前三日出发。务必把明军的墩台、暗哨标记清楚,为我们的行动扫清障碍!”

哨探队队长领命后,迅速带领队员消失在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朝着明军防线潜行。

“破袭队的600名勇士,你们是我们的主力!持好弯刀和骨朵,分成三路主攻仓储区。子时三刻,准时发动攻击!东路踹土墙,纵火制造混乱;中路控制三十里铺驿站,劫持驼队;西路包抄村落,阻断他们的逃亡路线!让明国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破袭队的骑兵们齐声高呼,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士气高涨。

“驱掠队的200人,备好套索和绳索,等破袭队得手,就去驱赶牲畜、押运俘虏。记住,专掠15到40岁的男女,用牛皮绳串绑,五人一链!”

驱掠队队长点头示意,眼神中透露出残忍和冷酷。

“阻截队的150名哈剌嗔骑射手,你们带着火箭和响箭,佯攻驿道,迟滞明军的援军。要是遇到夜巡的,就用女真语冒女真部,把祸水引到他们身上。明军军情传递迟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阻截队骑兵纷纷张弓搭箭,箭头在火光下闪烁着杀意。

“我们从这里出发,沿洋河支流马莲滩河谷潜行,避开长城烽燧的视线。在永嘉堡东5里处涉渡南洋河,再分三股从守口堡、镇门堡、镇宁堡的间隙穿过外长城。那里山势险峻,墩台间距逾三里,是我们突破防线的突破口。”

把都帖木儿详细地讲解着行军路线,确保每一位勇士都清楚自己的任务。

“等抢到东西,全军沿白登河故道北撤,驱赶羊群踏平蹄印。阻截队在榆林口设伏,用毒箭射杀追兵战马。到了孤山,换乘备用马匹,分出200人的疑兵,带着空驮架东走宣府方向,主力800人穿越采凉山密林西返。三日后,在九十九泉汇合!”

把都帖木儿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画面再次三天后的此刻,把都帖木儿的先锋哨探队早已悄然抵达小店庄与三十里铺外围,他们如蛰伏的野兽,隐于草丛之中,借着稀疏星光,窥视着这两处看似祥和的地方。

小店庄内一片静谧,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三十里铺的晋商驼队旁,守夜人正昏昏欲睡,丝毫不知危险已近在咫尺。

把都帖木儿稳稳勒住缰绳,冷峻的面庞在夜色中愈发深沉,低声下令:“按计划行事,哨探队即刻摸清两处虚实,着重探查小店庄官仓与三十里铺晋商货物囤放处的防御。”他的声音仿若裹挟着寒霜,令周遭空气都为之一凝。

哨探队队长心领神会,悄然打出手势,骑兵便如暗夜幽灵般四散开来。前往小店庄的队员身形敏捷,巧妙避开村内游荡的野狗,逐步靠近官仓。

官仓周边的几间低矮房屋里,透出星星点点的昏黄灯光,隐约可见守卫们或坐或躺,毫无防备。奔赴三十里铺的哨探同样行动迅速,他们绕过堆积如山的货物,悄然观察着四周,发现除了几个守夜人,并无其他异常。

与此同时,破袭队、驱掠队和阻截队也已在各自位置潜伏就位。

破袭队的重甲骑兵们紧攥弯刀和骨朵,战马因紧张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的热气瞬间消散在寒夜之中;驱掠队的轻骑兵反复检查套索与绳索,低声交流着,迫不及待要冲进村子大干一场;阻截队的骑射手搭好火箭与响箭,箭头寒光闪烁,目光如炬地盯着通往两地的驿道。

片刻后,哨探队返回复命:“大汗,小店庄官仓仅有十几个明军守卫,此刻正打瞌睡,毫无戒备;三十里铺晋商货物处也仅有几个守夜人,防守极为松懈。”

把都帖木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很好,子时初刻已至,哈剌嗔射手动手!”

刹那间,阻截队中的哈剌嗔骑射手纷纷点燃火箭,向着守口堡马厩与三十里铺附近的备用马匹处射去。夜空瞬间被火箭点亮,守口堡马厩与三十里铺备用马匹处同时燃起熊熊大火,马匹嘶鸣声、人们呼喊声交织回荡,彻底打破了夜的寂静。

紧接着,把都帖木儿一声令下:“子时三刻,破袭队,全面进攻!”

破袭队兵分两路,一路冲向小店庄。东路骑兵如凶猛的潮水,迅猛踹破小店庄土墙,“轰隆”巨响伴随着尘土飞扬,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尖叫,孩子的哭声、妇女的呼喊声不绝于耳;中路骑兵直捣官仓,迅速制服毫无防备的守卫;西路骑兵则迅速包抄,阻断村民逃亡之路。

另一路破袭队扑向三十里铺。东路骑兵迅速驱散守夜人,控制住局面;中路骑兵直扑晋商货物囤放处,劫持大批茶砖与布匹;西路骑兵则负责维持周边秩序,防止有人逃脱。

驱掠队见状,立刻分别冲进小店庄和三十里铺。他们在村内横冲直撞,挥舞套索和绳索,将15到40岁的男女从家中强行拖出,用牛皮绳紧紧串绑起来。

一位年轻力壮的村民试图反抗,却被骑兵一鞭抽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捆绑。牛羊牲畜也被肆意驱赶,四处乱窜,场面混乱不堪。

然而,就在此时,小店庄和三十里铺都有警觉的村民发现了鞑靼骑兵,他们惊慌失措地呼喊着,一路狂奔通知长老。

长老们得知消息后,迅速组织青壮年前往最近的烽燧报信。在熟悉地形的村民带领下,两村青壮年各自朝着最近的烽燧拼命奔跑。

两个烽燧中的各有20名驻军,收到消息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先点燃掺杂狼粪的柴草,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同时点亮火炬,三烟三火,意味着大股敌人来袭,准确向周边传递敌袭信息。

紧接着,驻军依托烽燧的围墙和了望楼,拿起弓弩和火器严阵以待,关闭大门,通过狭小射击孔密切注视四周。

周边烽燧收到警报后,一方面接力传递信号,扩大警报范围;另一方面,距离较近且兵力充足的烽燧纷纷派人携带武器赶来支援,马蹄声在寂静夜里传得很远。

把都帖木儿看着突如其来的抵抗,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愤怒地挥舞马鞭咆哮道:“给我狠狠打,一个都别放过!”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哭喊声、惨叫声交织,小店庄与三十里铺陷入一片血海。

王十三听到外面骤然响起的嘈杂声与凄厉喊杀声,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迅速从官屋箭步冲出。

只见他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狂风乱舞的衣袂都无法掩盖他周身散发的沉稳气场。

此刻,小店庄内一片混乱,鞑靼骑兵如恶狼般肆意劫掠,马蹄肆意践踏,村民们四处奔逃,哭喊声、惨叫声交织回荡,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目睹这惨状,王十三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与决然,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攥紧刀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都别慌!听我指挥!”王十三猛地扯着嗓子大喊,那声音仿若洪钟,极具穿透力,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喧嚣,在村庄上空回荡。

他的二十名锦衣卫手下闻声,如同听到了集结号角,眼神中闪过一丝安定,迅速从各个角落靠拢过来。

还有一些原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的村民,不经意间瞥见王十三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力量,脚步也渐渐稳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围聚到他身边。

在这混乱如麻的局势中,王十三就像一座巍峨的灯塔,给众人带来希望与方向。

王十三神色冷峻,目光如电,迅速而精准地清点人数。很快,他心里有了底,自己这边加上临时召集的村民,拢共五十余人。

尽管人数与鞑靼骑兵相比悬殊巨大,但他深知,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士气才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乡亲们!咱们脚下这片土地,是咱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绝不能任由这些鞑靼人肆意践踏、欺负!大家都拿起武器,为了守护家园而战!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就一定能把他们击退!”

他的话语激昂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一股热流,注入到每个人的心田。众人眼中原本的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纷纷握紧手中武器,高声回应。

紧接着,王十三眯起双眼,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形势。

他的目光如猎鹰般敏锐,迅速捕捉到鞑靼骑兵的主要集结点在村子中央的官仓和几处民居附近。

他略一思索,果断下令,声音清晰而坚定:“咱们分成三队!”他看向自己的心腹锦衣卫陈武,沉声道:“陈武,你率一队,带上十五个年轻力壮的乡亲,目标是解救被抓捕的村民,能救一个是一个,绝不能让乡亲们落入敌人之手,我再派两名锦衣卫协助你,关键时刻用咱们锦衣卫的手段震慑敌人 。”

陈武领命,眼中透着坚定,带着人马迅速行动。

王十三又看向另一名锦衣卫周奎,说道:“周奎,你带一队,和乡亲们一起骚扰敌人侧翼,制造混乱,打乱他们的阵脚,我拨三名锦衣卫归你调度,见机行事。”周奎点头,带着队伍朝着侧翼奔去。

“剩下的人,跟我直扑官仓,夺回粮食!”

王十三大手一挥,手中长刀寒光闪烁。

他身先士卒,带领着队伍如同一把利刃,毫不犹豫地冲向官仓。他手持长刀,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笃定,率先闯入敌阵。

一名鞑靼骑兵见他冲来,面露狰狞,挥舞着弯刀,带着呼呼风声,恶狠狠地砍向王十三。王十三神色平静,眼眸中倒映着敌人的身影,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动作行云流水,轻松避开了这凌厉一击。

紧接着,他脚下猛地发力,借着侧身的惯性,反手一刀,刀光闪烁,精准无误地刺中对方胸口。

那骑兵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一软,从马上跌落,重重地摔在尘土之中。王十三的手下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毫不畏惧地与鞑靼骑兵展开近身搏斗。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鲜血染红了土地。

陈武那队悄悄靠近被驱掠队关押村民的地方,他身旁的两名锦衣卫掏出特制的迷烟弹,悄无声息地扔向敌群。

烟雾瞬间弥漫,敌人一阵慌乱咳嗽。陈武趁机大喊:“冲!”众人手持武器冲上前去,与敌人展开混战,成功解救出不少被捆绑的村民。

周奎那队在村子侧翼点燃火把,大声呼喊,还向敌人射出零星的箭矢。他身旁的锦衣卫拿出袖弩,隐蔽地射击,鞑靼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骚扰弄得有些慌乱,原本整齐有序的攻击阵型瞬间出现了破绽。

部分骑兵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应对侧翼威胁,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配合也不再默契。

王十三敏锐地瞅准这个机会,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对着手下们大喊:“大家加把劲,他们乱了,冲啊!”他的声音如同战鼓,激励着众人。众人气势大振,攻势愈发猛烈,手中武器挥舞得虎虎生风。

王十三带领众人突袭,起初,那股子勇猛劲儿确实杀得鞑靼骑兵措手不及。彼时,村子里的鞑靼骑兵正肆意妄为地劫掠,满脸写着嚣张,对即将到来的反击毫无防备。

王十三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身先士卒,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刀光闪烁,恰似暗夜流星,所到之处,鞑靼骑兵纷纷惊恐避让。在他的鼓舞下,众人的士气高涨到了极点,进攻的势头锐不可当,一时间竟将鞑靼骑兵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推进,双方兵力与装备上的巨大差距逐渐暴露无遗。鞑靼骑兵毕竟久经沙场,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他们胯下的高头大马膘肥体壮,在村子狭窄的街道上横冲直撞,马蹄重重踏在地面,溅起阵阵尘土。

骑兵们凭借着精湛的骑射技术和坚固厚实的铠甲,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他们手中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肆意砍杀,利刃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令人胆寒。

王十三这队虽个个奋勇争先,但面对敌人的猛烈反攻,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身边不断有兄弟倒下,鲜血汩汩地流,迅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一名年轻的村民,眼中还带着初上战场的惊恐,被一名鞑靼骑兵的长刀狠狠砍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甘,双手还紧紧抓着手中那简陋的武器。

王十三目睹这一幕,眼眶瞬间红透,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不顾一切地嘶吼着冲过去,脚步带起一阵疾风,手中长刀裹挟着无尽的愤怒,狠狠砍翻了那名骑兵。

可就在这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又有两名骑兵从两侧如恶狼扑食般夹击而来,王十三躲避不及,手臂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但他只是咬着牙,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眉头紧皱,依旧顽强地战斗,每一次挥刀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再瞧陈武那队,起初利用迷烟弹和突然袭击,成功解救出不少被关押的村民。可鞑靼骑兵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调集兵力对他们进行围剿。

陈武身边的两名锦衣卫,一个为了给村民争取撤退的时间,挺身而出,却被敌人密集的乱箭射中,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当场气绝身亡;另一个在与敌人近身搏斗时,不慎被敌人沉重的重锤击中,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眼神中满是不甘。

陈武自己也多处受伤,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脚步有些踉跄,但手中的剑却挥舞得愈发急促,每一次抵挡和反击都拼尽了全力,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的额头不断滚落。

周奎那队在侧翼的骚扰行动,同样遭到了敌人的强力回击。鞑靼骑兵派出精锐小队,目标明确地专门对付他们。锦衣卫们凭借着袖弩和暗器,在一开始还能给敌人造成一定的伤亡。

但敌人越来越多,如同潮水般涌来,渐渐将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一名锦衣卫在射出最后一支袖弩后,被敌人的长枪狠狠刺中腹部,他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敌人的愤恨,身体缓缓倒下,双手还紧紧握着那已经空了的袖弩。

周奎带着剩下的人奋力突围,身上也添了好几处伤口,有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但眼神依旧坚定,带着兄弟们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尽管伤亡惨重,局势愈发危急,但王十三等人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们深知,一旦退缩,整个村子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亲人们将遭受无尽的苦难。王十三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水,那血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乡亲们,咱们不能退!为了家园,为了亲人,拼了!”众人齐声响应,声音虽已带着疲惫与沙哑,却依旧充满着坚定与不屈。

王十三这边的抵抗愈发艰难,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鲜血在土地上汇聚成暗红色的溪流。他身上也布满了伤口,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每一次挥刀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眉头紧皱,但他依旧死死坚守,眼中的坚毅从未消散。

村民和锦衣卫们伤亡惨重,基本死伤殆尽。陈武身中数刀,倒在地上气息奄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染血的剑插入泥土,试图撑起身体再战斗;周奎被敌人的长矛刺穿肩膀,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仍在咬牙抵挡着敌人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就在王十三感到绝望之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沉重的马蹄声,如滚滚闷雷般由远及近。原来是阳和卫千户闻人保率领着九百多骑兵赶到。闻人保一马当先,他身着鲜亮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中长枪高高举起。

待冲到近前,闻人保看清眼前惨状,眼眶一红,迅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道:“王大人,卑职来迟了!”

此时的王十三,身形摇摇欲坠,听到熟悉的声音,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闻人千户,你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我们都要命丧于此。”

克烈亦联盟的把都帖木儿见明军援军赶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声下令:“列阵,给我狠狠地打,一个都别放过!”

鞑靼骑兵迅速列成防御阵型,将抢来的物资和俘虏围在中间。他们手持弯刀,目光凶狠地盯着冲来的明军骑兵。

闻人保率领的明军骑兵如汹涌的潮水般冲了过来,马蹄扬起漫天尘土。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闻人保手中长枪使得虎虎生风,刺、挑、扫一气呵成,所到之处鞑靼骑兵纷纷落马。

他大喝一声,一枪刺穿一名鞑靼骑兵的胸膛,而后迅速拔出长枪,又朝着另一名敌人冲去。把都帖木儿见手下接连受挫,怒目圆睁,挥舞狼牙棒直取闻人保。

狼牙棒裹挟着呼呼风声砸来,闻人保不敢硬接,侧身一闪,同时长枪刺向把都帖木儿的坐骑。

把都帖木儿察觉危险,猛地一提缰绳,战马前蹄扬起,避开攻击。他趁势挥棒,从上方劈下,闻人保用长枪奋力抵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此时,战场的另一边,鞑靼驱掠队仍在试图抢夺物资和村民。一名驱掠队骑兵挥动套索,套住一名试图保护粮食的村民,用力一拉,村民摔倒在地。

就在骑兵准备上前捆绑时,一名明军骑兵冲来,挥刀砍断套索,与驱掠队骑兵战作一团。驱掠队骑兵刀法狠辣,不断劈砍,明军骑兵灵活闪避,瞅准破绽,一刀砍中对方手臂,驱掠队骑兵吃痛,手中弯刀掉落。

破袭队的鞑靼重甲骑兵也在负隅顽抗,他们结成紧密队形,刀枪并举,抵挡明军进攻。明军骑兵几次冲击都未能突破。

一名明军百户见状,大声呼喊:“集中火力,攻其侧翼!”明军骑兵迅速调整战术,从侧翼猛攻。重甲骑兵虽奋力抵抗,但阵型逐渐松动。一名明军骑兵瞅准缝隙,冲入阵中,左冲右突,搅乱了重甲骑兵的阵脚。

而阻截队的哈剌嗔骑射手则躲在远处,不断向明军射出火箭和响箭。一支火箭射中一名明军骑兵的披风,瞬间起火,骑兵慌乱地扑打火焰,不慎被其他骑兵的马蹄踩踏。

闻人保见此,分出一队骑兵前去围剿骑射手。这队骑兵迅速冲向哈剌嗔骑射手,骑射手们见势不妙,边射边退。但明军骑兵紧追不舍,逐渐缩小包围圈,骑射手们陷入困境。

尽管明军攻势猛烈,可把都帖木儿仍未放弃抢劫计划。他一边与闻人保激战,一边大声呼喊:“加快速度,多抢些粮食和人口!”在他的催促下,鞑靼骑兵愈发疯狂,与明军展开更为惨烈的厮杀,战场局势愈发胶着,双方都陷入了苦战,胜负难分 。

三十里铺的战场,已然沦为人间炼狱,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牲畜的屎尿味,以及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成一股令人绝望的味道。

商号护卫们身着轻便却坚韧的皮甲,手中长刀寒光闪烁,可再精良的装备,在如潮水般涌来的克烈亦联盟骑兵面前,也显得单薄无力。他们与手持锄头、扁担等简陋农具的村民并肩而立,眼神中满是决绝,却也难掩对未知死亡的恐惧。

战斗刚打响,护卫队长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家稳住,不要乱!弓箭手上前,放箭!”

他的声音被嘈杂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瞬间淹没,但护卫中的弓箭手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动作娴熟地张弓搭箭。利箭如飞蝗般射向鞑靼骑兵,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骑兵躲避不及,中箭落马,战马嘶鸣着在地上翻滚,激起一片尘土,短暂地阻挡了敌人的攻势。

然而,克烈亦联盟的骑兵攻势太过迅猛,很快就冲破了这道脆弱的防线。他们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寒光闪烁,每一次挥砍都裹挟着呼呼风声,无情地收割着生命。村民们虽奋力抵抗,却因武器太过悬殊,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双手紧握着锄头,拼尽全力想要阻挡一名骑兵的冲击,可那骑兵只是轻轻一闪,反手一刀,老人便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在尘土中迅速蔓延开来。

商号的屋子在战火中摇摇欲坠,成为了护卫和村民们最后的堡垒。护卫们且战且退,退入屋内后,迅速利用门窗构建起新的防线。他们从狭窄的窗口不断射出箭矢,精准地射向敌人,一时间,鞑靼骑兵阵中又有几人应声倒地。

但敌人很快改变策略,开始用火箭射向屋子,干枯的木质结构瞬间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升腾而起。屋内的人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眼睛刺痛,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支撑屋子的梁柱逐渐被烧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突然,一声巨响,屋子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烟尘。

护卫们与村民们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陷入了绝境。此时,他们早已疲惫不堪,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但依旧顽强地举起武器。

鞑靼骑兵见状,发出一阵疯狂的呼喊,如饿狼般再次扑了上来。护卫们虽武器精良,却也难以抵挡这疯狂的进攻。

一名年轻的护卫,刚射出最后一箭,就被一名鞑靼骑兵挥刀砍中手臂,长刀直直切入骨头,他惨叫一声,手中的弓掉落在地。紧接着,又有两名骑兵冲上来,弯刀狠狠刺进他的腹部,他瞪大双眼,嘴里涌出大口鲜血,缓缓倒下。

护卫队长被数名骑兵团团围住,他挥舞长刀,左挡右劈,身上已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皮甲。但他依旧没有退缩,怒吼着与敌人拼杀。然而,敌人越来越多,一把弯刀从他的背后刺入,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缓缓软倒在地。

最终,护卫们全部战死,老人和小孩大多惨遭杀害,妇女和壮劳力以及晋商商号的人尽数被抓。克烈亦联盟的骑兵用粗糙的牛皮绳将他们紧紧捆绑,连成一串,绳索深深勒进他们的皮肤,鲜血渗出。

随后,这些劫掠得手的克烈亦联盟成员迅速整队,骑上战马,朝着小店庄方向疾驰而去,前去支援与明军苦战的把都帖木儿大汗。

马蹄声急促而密集,扬起的尘土在他们身后久久不散,他们的加入,让小店庄原本就胶着的战斗局势变得更加严峻,一场更为残酷的厮杀即将上演。

三十里铺劫掠得手的克烈亦联盟骑兵,风驰电掣般朝着小店庄赶来,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滚滚烟尘好似厚重的帷幕,将他们身后的天际都遮蔽得严严实实。队伍最前方的骑兵,手中高高挥舞着染血的旗帜,狰狞的图案在风中肆意翻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不多时,把都帖木儿瞧见援军抵达,本就凶狠的眼神里瞬间燃起更为狂热的斗志,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手中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呼呼风声,仿佛要将空气撕裂。

他扯着嗓子厉声嘶吼,声音如同洪钟般在战场上回荡:“杀光明军,一个不留!”这充满杀意的话语,如同兴奋剂,让在场的鞑靼骑兵们个个热血沸腾,发出阵阵疯狂的呼喊。

刚到的骑兵迅速呈扇形分散开来,动作娴熟且配合默契,犹如一群训练有素的饿狼,朝着战场各处猛扑过去。原本就激烈交锋的战场局势,在这股生力军加入后,瞬间发生了逆转,闻人保所率明军骑兵顿时感到压力如山般压来,渐渐抵挡不住。

一名年轻的明军骑兵,正与一名鞑靼骑兵酣战,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明军骑兵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和顽强的斗志,一次次避开敌人凌厉的攻击,手中长刀也不断寻找机会反击。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应对眼前敌人时,一名从三十里铺赶来的骑兵如鬼魅般从侧翼疾驰而来,手中弯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砍中他的后背。

“咔嚓”一声,利刃切入骨骼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明军骑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马上重重栽落,瞬间被混乱的马蹄无情践踏,转瞬之间就没了声息。

战场上,明军的防线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被一点点撕开,缺口越来越大。

闻人保心急如焚,他的脸上满是焦虑与担忧,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混着尘土和血水,显得狼狈不堪。

他纵马挥舞长枪,枪尖寒光闪烁,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试图稳住阵脚。但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让他陷入了绝境,纵使他武艺高强,也难以抵挡这铺天盖地的攻击。

突然,闻人保的坐骑被一支流矢射中脖颈,那流矢深深嵌入马肉,鲜血汩汩流出。

战马吃痛,前蹄高高跪地,巨大的惯性将闻人保从马背上甩了出去。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闻人保狼狈起身,身上的铠甲早已满是刀痕,有的地方甚至被砍出了深深的凹痕,露出里面被擦伤的皮肤。

他顾不上浑身的伤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重新握紧长枪,发出一声愤怒的怒吼,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试图以一己之力挽回败局。

然而,明军终究寡不敌众,在敌人凶猛的攻势下,开始节节败退。原本紧密有序的阵型变得七零八落,士兵们脚步踉跄,边战边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鞑靼骑兵则士气大振,趁势疯狂追击,他们挥舞着弯刀,寒光闪烁,不断砍向明军的后背,一时间,战场上惨叫连连,鲜血染红了大地,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场面惨不忍睹。

王十三带着仅剩的几名手下,躲在一处断壁后。望着眼前败退的明军,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双眼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鞑靼骑兵虽攻势凶猛,将明军逼得节节败退,但闻人保毕竟久经沙场,在后退途中,他迅速冷静下来,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开始重新集结兵力。

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声呼喊着,指挥着士兵们向一处高地靠拢。明军士兵们听到命令,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纷纷朝着高地奔去,利用地形优势,组成了新的防御阵型。

高地之上,明军以盾牌手在前,组成一道坚实的防线,长枪兵则躲在盾牌之后,将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刺出,阻挡着鞑靼骑兵的冲击。

弓箭手们站在后排,弯弓搭箭,箭雨如蝗般射向冲上来的敌人。克烈亦联盟的骑兵们虽悍不畏死,但面对明军这样严密的防守,一时间也难以突破。

把都帖木儿见状,心中大怒,他亲自率领精锐骑兵,一次次发起冲锋。他挥舞着狼牙棒,冲在最前面,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千钧之力,将明军的盾牌砸得粉碎。但明军士兵们毫不退缩,前排的士兵倒下了,后排的立刻补上,用血肉之躯顽强地抵抗着敌人的进攻。

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双方都杀红了眼,鲜血染红了高地周围的土地。鞑靼骑兵试图迂回包抄,但明军早有防备,派出小股部队进行拦截。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谁也无法前进一步。

王十三带着手下,趁着双方僵持的间隙,从断壁后悄悄潜行出来。他们沿着战场边缘,朝着明军阵地靠近,试图寻找机会,协助明军扭转战局。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敌人的视线,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满是悲愤。

终于,他们成功与明军会合,王十三找到闻人保,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与决心,准备携手迎接接下来更为残酷的战斗。

把都帖木儿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刀光剑影中,他虽杀得酣畅淋漓,却始终没忘此次奔袭的目的——劫掠。

眼见一时难以突破明军在高地上的防线,他那狡黠的眼珠滴溜一转,他猛地大手一挥,声如洪钟般高声下令:“分出三百人,把这些明军给我死死围住,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剩下的,都给我去抢粮食和人口,动作快点,手脚麻利些,别磨磨蹭蹭的!”

随着他的命令掷地有声地落下,众骑兵迅速分出一部分,如汹涌的潮水般呐喊着冲向王十三和闻人保等人所在的高地。

这些骑兵各个手持长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脸上带着凶悍的神色,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们不断向高地上射箭,密密麻麻的箭雨好似蝗虫过境,试图彻底压制明军的反击。包围圈越缩越小,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明军死死罩住。

与此同时,其余的骑兵如饿狼出笼般四散开来,朝着村子里有物资和村民的地方狂奔而去,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他们再次闯入那些已经被洗劫过一遍的房屋,门板被粗暴地踹开,发出“嘎吱”的惨叫。屋内的百姓们惊恐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些如恶魔般的骑兵闯进来。

骑兵们像发了疯似的翻箱倒柜,将藏在角落里的粮食一袋袋扛出。

有些袋子被扯破,白花花的粮食洒落一地,被他们肆意践踏。

接着,他们又将目标对准了躲在地窖里的村民。几人合力搬开地窖口的石板,恶狠狠地将村民强行拖出。

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年幼的孩童,亦或是正值壮年的男女,都被无情地用绳索捆绑起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两名身强力壮的鞑靼骑兵从家中拽出,老人虽身形佝偻,却依旧拼命挣扎,嘴里大声叫骂着,试图用最后的力气扞卫尊严。

可骑兵哪会理会,其中一人猛地一甩手,老人便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狠狠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骑兵们大笑着,又转身继续在屋子里翻找财物,将值钱的物件一股脑儿塞进怀里。

还有几个孩子,被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恐惧。鞑靼骑兵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大步上前,伸手将他们揪出来,像扔麻袋一样扔到被捆绑的人群中。

一伙鞑靼骑兵听闻村子里藏有铁锅等物的官屋位置,立刻纵马狂奔而去。

到了官屋前,为首的小头目一脚踹开大门,发现地窖是空的,随后立刻带着手下骑马赶到把都帖木儿身旁。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地报告:“大汗,那官屋里啥都没有,连根铁锅的毛都不见!”

把都帖木儿听闻,浓眉瞬间拧成一个“川”字,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狠狠地啐了一口:“见鬼了,给我继续找!其他地方也别放过!哪怕把这村子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东西找出来!”

高地上,王十三和闻人保看着鞑靼骑兵再次疯狂抢劫,心急如焚,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爬。

闻人保愤怒地挥舞着长枪,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大声吼道:“不能让他们得逞!冲下去,跟他们拼了!”

明军士兵们也被敌人的恶行彻底激怒,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纷纷握紧武器,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准备冲下高地,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但鞑靼骑兵的包围圈密不透风,几次冲锋都被无情地挡了回来,士兵们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高地的土地。

王十三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士兵,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微微抽搐,苦苦思索着破局之法 。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残肢断臂、鲜血与尘土混在一起,一片死寂。

把都帖木儿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暗自盘算,虽然没找到铁锅,抢来的粮食和人口也不算少,再僵持下去,只怕会有更多变故。

于是,他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大部队撤退!”声音在战场上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负责阻截的哈剌嗔骑射手,恶狠狠地说道:“你们留下,给我拦住明军,一个都不许放过来!杀得越多越好!”

哈剌嗔骑射手们得令后,迅速在撤退的必经之路上散开,呈扇形分布。他们熟练地张弓搭箭,一张张硬弓被拉成满月状,箭尖闪烁着寒光,齐齐对准了王十三和闻人保等人所在的高地。

高地上,王十三和闻人保望着准备撤离的鞑靼骑兵,心急如焚。

闻人保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狠狠地将手中长枪戳在地上,怒吼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这些畜生抢了我们的东西,杀了我们的人!”

王十三也是一脸铁青,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可看着身边疲惫不堪、又缺少武器的士兵们,他也明白,此刻贸然冲下去,只是白白送死。

但为了阻止敌人带着劫掠的成果全身而退,王十三还是咬咬牙,下令道:“冲下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明军士兵们呐喊着冲下高地,可刚一靠近,哈剌嗔骑射手便松开弓弦,利箭如雨点般呼啸而来。

“嗖!嗖!嗖!”箭羽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

一名明军士兵躲避不及,一支利箭直直地射穿了他的胸膛,他惨叫一声,双手本能地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身体向后倒去。

另一名士兵试图举刀抵挡,却被几支箭同时射中手臂和腿部,他痛苦地跪地,手中长刀“当啷”一声掉落。

王十三见状,心急如焚,大声呼喊:“大家小心,分散开来!”

然而,骑射手们的箭雨太过密集,明军士兵们不断有人中箭受伤。而且,明军的弓箭已经所剩无几,面对敌人的箭阵,根本无力有效还击。尽管士兵们顽强地继续前进,但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随着鞑靼大部队走了一个时辰,哈剌嗔骑射手们完成了拖延任务,他们发出一阵怪笑,迅速收起弓箭,翻身上马。

其中一名头目朝着高地方向大声嘲讽道:“下次再见面,你们可没这么好运!”说罢,一众骑射手扬尘而去,只留下高地上满心不甘和愤怒的王十三等人。

待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王十三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这笔账,我们迟早要讨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事宜。首先是清点损失,他命人协助村民救治伤员,并统计人员伤亡、财物被劫等详细情况。在村子里,随处可见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烟火味。士兵和村民们穿梭其中,神色悲痛地寻找着幸存者和逝去的亲人。

王十三来到一处临时安置点,这里聚集着许多受伤的村民和士兵。他轻声安慰着大家,同时仔细询问财物损失情况。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颤抖着拉住王十三的手,哭诉着家中粮食被抢,儿子也在这场灾难中丧生。王十三的眼眶泛红,心中一阵刺痛,他轻轻拍着老人的手,承诺一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经过一番艰难的统计,损失情况逐渐明晰。人员伤亡惨重,许多家庭支离破碎;财物被劫无数,村民们辛苦积攒的家业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赵忠勇赶到,王十三与他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与决心。赵忠勇说道:“王大人,此次鞑靼人如此猖獗,我们定要让朝廷知晓,不能让百姓白白受苦。”

王十三点头表示赞同:“不错,我们务必将这里的惨状如实禀报,盼朝廷能重视,派遣更多兵力,加强边境防御。”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这片饱经战火洗礼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昨日的惨烈。

王十三和赵忠勇彻夜未眠,熬得双眼布满血丝。他们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组织人手搭建临时住所安置幸存的村民。

这些村民们惊魂未定,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蜷缩在临时搭建的简陋帐篷里,低声抽泣。士兵们则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村子周围轮流值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以防敌人杀个回马枪。

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军医们正争分夺秒地抢救受伤人员。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的身影忙碌而焦急,双手沾满了鲜血,额头满是汗水。

药罐里的草药散发出苦涩的味道,与伤者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揪心。然而,尽管军医们竭尽全力,还是有不少重伤者没能熬过这个漫长而黑暗的夜晚,生命如风中残烛般悄然熄灭。

第二天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阴霾,洒在这片千疮百孔的大地上。

天成卫的两千士兵匆匆赶来,他们一路急行军,步伐略显凌乱且急促,身上的铠甲满是尘土,有的甚至还有些破损,显然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带队的将领身形魁梧,一脸焦急,见到王十三和赵忠勇,立刻翻身下马,大步上前,单膝跪地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愧疚与急切:“卑职来迟,还望恕罪!听闻此地遭遇鞑靼劫掠,我等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整队赶来。”

王十三面色疲惫却透着欣慰,他伸手扶起将领,摆摆手说道:“来得及时,如今有你们助力,乡亲们也能安心些。”

简单交流几句后,天成卫的士兵们迅速投入到防御部署中。他们有的帮忙搬运物资,沉重的粮草和兵器在他们肩头来回传递;有的则爬上破损的城墙,修缮工事,手中的工具敲敲打打,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奏响一首守护家园的战歌。

半上午时分,阳光逐渐炽热起来,大同镇军的三千人浩浩荡荡地赶到。士兵们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持长枪、大刀等兵器,步伐整齐有力,每一步都踏出坚定的节奏,气势如虹,给这片被阴霾笼罩的土地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大同镇军指挥使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威风凛凛地来到王十三面前。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翻身下马后,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坚定:“王大人,一路赶来,看到沿途的惨状,实在痛心疾首。我们定当全力以赴,守护此地,剿灭鞑靼,为百姓报仇!”

接下来的几天,王十三除了派人加强看守军械,对军械来历的调查也没松懈,除了手下的锦衣卫,四个镖行也在全力调查,各式各样的情报雪花般堆积到王十三案前,弄得天天睡不好。

清晨,一封请帖被手下送来,上面内容大概意思是大同府总兵官张崇山约王十三戌时一刻在大同府的清真寺谈事情,王十三想着可以去会一会他,毕竟他很少见从一品的大员。

到了时间王十三去了清真寺,被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汉子领进了清真寺的宣礼楼地窖,“张总戎?这大半夜的,可是边关有急报?”

张崇山摆摆手,笑容谦和:“王大人说笑了。老夫年迈,夜里难眠,想着王大人到大同,特来送些薄礼,聊表心意。”

他身后的亲兵抬进一只樟木箱,打开后,里面是几匹上好的绸缎和一对玉如意。

王十三瞥了一眼,笑意更深:“张总戎太客气了。这玉如意可是宫里的物件?”

“正是。”张崇山捋须笑道,“当年随陛下北征时赏的,老夫粗人一个,留着也是糟蹋,不如赠予王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

两人分宾主落座,王十三亲自斟茶。茶是上好的龙井,热气氤氲中,张崇山缓缓开口:“王大人近日辛苦,听闻在查军械?”

王十三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是极,是极。”张崇山点头,“不过边关苦寒,繁杂难理,难免有些疏漏。老夫想着,若是王大人不嫌弃,不如让军中书吏协助一二,也好早日结案。”

王十三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张总戎这是替下官着想?”

“不敢当。”张崇山摆摆手,神色诚恳,“只是边关事务繁杂,老夫怕王大人劳心劳力,耽误了正事。”

“正事?”王十三挑眉,“不知张总戎所指何事?”

张崇山:”听闻王大人尚未成婚,二百亩水浇地,江南的稻种都能活,老夫有一女比王大人小一岁,虽庶出,倒也读过《女诫》,会伺候人”

王十三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张总戎如此厚爱,下官岂能不识抬举?只是……”他话锋一转,“下官想着先立业再成家,张总戎万望见谅。”

王十三的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青瓷映得他瞳孔发绿。双方的不语,让空气安静的可怕。

炭盆“噼啪”爆响的刹那,他忽然轻笑一声:“张总戎可知,北镇抚司的乌鸦最爱啄什么肉?”

张崇山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面上仍带笑:“王大人说笑了,诏狱的事,老夫怎敢妄言。”

“昨日丑时三刻。”王十三从袖中抖出一卷染血供词,纸页扫过炭火腾起蓝烟,“您麾下那些‘走私军械’的士卒,在诏狱交代说自己是巡边骑哨,受命救人。”他忽然俯身,气息喷在张崇山耳畔,“巧的是,哈剌嗔人刚招认,他们用三百张貂皮,换了三次军械。”

佛珠“咔”地崩断一颗,张崇山弯腰去捡,锦服扫过炭灰:“胡虏狡诈,攀咬边将也是常事。”

王十三的靴尖碾住那颗滚落的佛珠:“张总戎可知,诏狱的‘洗罪池’近日新添了药方?”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只挣扎的壁虎,“活人泡上三个时辰,连亲娘都能认作仇寇。您猜换个人,还能挺多久?”

张崇山接着说:“王百户,你是锦衣卫的翘楚,老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微微凑近,目光紧紧锁住王十三,“只要你这次能通融通融,老夫给你介绍哈刺嗔贵族,往后每批走私军械利润给一成。另外,以‘缴获分配’的名义,送你三千两白银、二百两黄金,白银皆是足色,黄金也是。十套精制边军铁甲,是军中匠师精心打造,珍宝十箱,皆是奇珍异宝。”

“还有两匹大食宝马,五匹战马,那可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以及三十个俘虏。这些俘虏转卖为奴,所得全归你,且战利品不受文官审计,安全无忧。”话语间,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可眼角余光又时刻留意着王十三的反应,对王十三锦衣卫的身份,始终留着一丝客气与忌惮。

王十三听完,决定主动释放善意,迈出合作的第一步,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这笑容里没有谄媚,只有一种达成共识的默契。

“张总戎,实不相瞒,您的诚意让下官动容。”王十三说道,声音温和了些许,“不过,战马和俘虏我每个月都要,俘虏我要北虏俘虏,张总戎可以多给的话下官可以每个十两银子买,还有此事若要妥善解决,还需有替罪羊交差,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张崇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短暂的思考后很快恢复如常,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这笑容里多了几分对王十三识趣的满意。

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王百户果然是爽快人,心思也缜密。这替罪羊,老夫自然是准备了的。”

张崇山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抹精明的寒光,他向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虽刻意降低音量,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十足的分量:“一个游击将军,一个大同府守备,这二人直接管理军械,老夫能伪造‘监守自盗’的证据,把军械库账目改得天衣无缝,将缺失军械记为‘参将调拨至偏头关戍防’。”

“他们若不配合,老夫便威胁其家人,他们子嗣皆在军中任职,料他们不敢不从。实在不行,就灭口伪造‘自杀谢罪书’,对外宣称他们‘私贩军械,畏罪自尽’,老夫会妥善照顾他们家族,保其子袭职、赠田产。”

他稍作停顿,嘴角浮起一丝阴狠的冷笑,“还有晋商范家,他们长期为边军提供物资,熟知走私链条。老夫伪造其‘贿赂军官、私自改装军械’的证据,抄没范氏家产,制造‘商贾勾结武官’的假象。老夫提前通知范家逃亡,实则在塞外将他们灭口,伪装成鞑靼人劫杀。如此一来,案子漂亮了结,你名利双收,王百户,这笔买卖,划算得很呐!”

说罢,他紧紧盯着王十三,眼神中既有诱惑,又隐隐含着一丝威胁,可面对王十三锦衣卫的身份,那丝客气始终藏在眼底,未曾褪去。

之后两人在商定了一些细节后就各自离去。

第二日,白日的喧嚣随着夕阳的落幕逐渐消散,夜幕好似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温柔却又不容置疑地覆盖了整座大同城。

繁星点点,清冷的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为世间万物镀上一层银边。

张崇山的亲兵小队趁着夜色从总兵府悄然出发。

马匹被缰绳牵引着,它们高大神骏,浑身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肌肉随着步伐起伏,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马蹄叩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像是在黑暗中奏响的独特乐章。

马队身后,两辆马车缓缓前行,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第一辆马车上,整齐摆放着几口沉重的木箱,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和金子,每一块官银都成色十足。

第二辆马车则载着十箱奇珍异宝,珍珠圆润饱满,翡翠碧绿通透,玛瑙色彩斑斓 ,轻轻晃动时,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夜曲中跳跃的音符。

马车后方,是三十个带伤的俘虏,他们衣衫褴褛,神色萎靡,身上的伤口在月光下隐隐渗出血迹,被绳索紧紧捆绑着,艰难地迈着步子,在亲兵的押送下前行。

王十三在城外临时租下的庄子里,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手里还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鼻烟壶,时不时放在鼻下轻嗅一口,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又惬意的气息。

此次与张崇山达成交易,既得了实惠,又顺利“完成任务”,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双赢。

之所以王十三这次一改常态,盖因之前王十三拼尽全力,本以为凭自己的努力和功绩,升官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最终却被皇帝的帝王心术左右,心中的天平也悄然倾斜。

他想通了,只要能完成任务,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适当妥协也无妨,于是才有了和张崇山的这场交易。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十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嘟囔着:“可算来了。”

他一边慢悠悠地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还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那模样,仿佛来的不是送财物的亲兵,而是一场盛宴的开场。

门打开的瞬间,月光下,亲兵们整齐站立,为首的小校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王百户,张总戎交代的三千两白银、二百两黄金、十箱珍宝、两匹大食宝马、五匹战马,还有三十个带伤俘虏,悉数送到。”

王十三双手背在身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在这些财物和俘虏间来回踱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好,好得很呐!你们给张总戎带两个字,放心!”

说罢,他大笑着拍了拍小校的肩膀,随后径直走向一匹大食宝马,解开缰绳,一个翻身就潇洒地跨上了马背。

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在庄子里奔跑起来。王十三肆意地大笑着,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他尽情享受着这收获满满的愉悦。

总兵府书房内,烛火明明暗暗地跳跃。

张崇山身着一袭玄色便袍,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身姿笔挺得如同苍松,岁月沉淀与位高权重凝练成的气场,让整个书房都笼上一层肃穆。

书案上摊开的兵书,在他指尖轻轻抚过,可他的眼神却穿透了眼前的一切,陷入沉思。

“进来!”听闻门口细微的脚步声,张崇山声如洪钟,中气十足,那声音里裹挟着久居高位的威慑,仿佛能穿透门板。

小校赶忙推门而入,“咚”地单膝跪地,头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高声道:“大人,东西已如数送到王百户手中,他十分满意,还让小人带两个字给大人,放心。”

张崇山并未立刻搭话,缓缓抬眸,目光像两道寒芒,直直刺向小校。

小校只觉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在这目光下,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穿。

良久,张崇山微微点头,缓缓起身,袍角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他身高腿长,一站起来,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压迫感扑面而来。“好,这个王十三,倒是懂事。”

他开口,声音低沉醇厚,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在书房里回荡,“这次事能成,往后行事顺畅些,但莫要大意。”

踱步到窗边,张崇山双手负于身后,身形被月光勾勒出坚毅轮廓,“锦衣卫的心思难测,王十三虽应下,可咱们得时刻盯着。这事儿你去办,每天向我汇报,出了岔子,唯你是问!”声线陡然拔高,威严尽显。

“是,大人!”小校脊背绷得笔直,声音都微微发颤。

犹豫一瞬,又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那替罪羊那边,需不需要再做些安排?”

张崇山猛地转身,眼神犀利,“哼,按既定计划,务必推进!去告诉游击将军和大同府守备,老老实实配合,他们和家人的荣华富贵,我保了;要是敢抗命,休怪我不念旧情,到时候,株连家族,可别后悔!”

说罢,双手猛地拍在桌案上,“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物件都跟着一颤。

“晋商范家那边,通知他们准备逃亡,安排得力人手,暗中跟着。记住,每个环节都要严丝合缝,出了纰漏,你这身皮囊也别想要了!”

张崇山的声音愈发冷硬,每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遵命!”小校磕了个头,迅速退下,关门瞬间,还能感觉到背后那如芒在背的目光。

书房内,再度只剩张崇山沉稳的踱步声,一下又一下,似在向世间宣告,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在王十三这里,他脚步沉稳,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气场,踏入了关押俘虏的地方。

月光倾洒,在地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与周遭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

一走进这略显逼仄、弥漫着刺鼻酸腐味的空间,三十个察罕脑儿部的俘虏映入他眼帘。

他们原本或颓丧地瘫坐,或疲惫地倚靠,听见动静,瞬间警觉起来,眼中满是惊惶与戒备,像受惊的野兽。

王十三并未立刻出声,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如鹰隼般,冷冷地从每一个俘虏脸上扫过,似乎在洞察他们内心的想法。

他的眼神沉稳且锐利,不带一丝慌乱,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有力:“都起来吧。”话语简洁,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俘虏们先是一愣,紧接着在力士们的示意下,缓缓起身,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不安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气场强大的锦衣卫百户。

王十三不紧不慢地踱步到他们面前,微微仰头,语气平和却又让人不敢轻视:“我有些问题,如实回答,对你们都好。你们部落位于何处?现有多少人?”

他的语调平稳,没有丝毫的急切与焦躁。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身形较为高大的俘虏,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颤地说道:“官爷,我们部落位于河套地区,人数一千多人,平日里以游牧为生,偶尔南下劫掠……”

说完,他便低下头,不敢直视王十三的眼睛。

王十三听完,微微颔首,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个大胆且野心勃勃的计划——先掌控这些小部落,在草原上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他心中清楚,这将是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但凭借自己的智谋与手段,并非毫无可能。

他转身,轻声吩咐力士取来一些吃食,轻声说一句“吃吧”,声音温和,却又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意图。

俘虏们满脸疑惑,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食物,眼中的戒备之色稍稍减弱。

待他们进食片刻,王十三给了身旁力士们一个颜色,众力士一拥而上把俘虏们击晕倒地,王十三施展了忠心术后又吩咐力士们把俘虏们叫醒并松绑。

王十三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咱们来商量商量,如何抓住你们的台吉。”他的语气依旧冷静平和。

王十三与俘虏们围坐在昏黄黯淡的烛光下,烛光被气流扰动,时不时剧烈闪烁,将众人的面庞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