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舵外围,一处相对开阔、地面铺着坚硬青石板的演武场。
此刻,演武场周围稀稀拉拉围了十几个看热闹的浮光成员,但都离得远远的,脸上带着敬畏和忌惮。
场中!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交错!
一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劲装,脸上戴着一副墨晶打磨成的眼罩,遮住了双眼!正是天级万事郎——沈瞎子!
他手中并无兵刃,但身形飘忽如同柳絮!
每一次闪避、每一次突进,都带着一种羚羊挂角般的诡异韵律!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背后斜背着的那把巨大的、如同伞骨般收拢的——遮星伞!伞柄末端,隐隐有金属寒光闪烁!
另一人则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带着几分邪气、眼神轻佻的青年,正是黄级万事郎——谷子道!
他手中也无兵刃,但动作间,袖口、衣襟、甚至发丝间,不断有灰扑扑、翅膀带着诡异磷粉的毒蛾如同烟雾般涌出!
这些毒蛾在他周身飞舞,形成一片朦胧的灰色雾障!
他口中不时发出尖锐或低沉的口哨声,指挥着毒蛾扑向沈瞎子!同时,他腰间挂着一串小巧的铜铃,偶尔轻轻一晃,便发出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能引动更多毒蛾从暗处飞出的诡异音波!
“沈瞎子!看招!”谷子道邪笑一声,口中哨音陡然拔高!如同厉鬼尖啸!
“嗡——!”
围绕在他身边的数百只毒蛾如同接到命令的军队!瞬间凝聚成一股灰色的毒雾旋风!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朝着沈瞎子当头罩下!磷粉在空气中闪烁,带着剧毒和致幻的效果!
“雕虫小技!”沈瞎子虽然目不能视,但感知却敏锐到恐怖!他冷哼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背后!
“锵——!”
一声如同龙吟般的清越剑鸣!
一道如同灵蛇般扭曲、闪烁着秋水寒光的软剑!瞬间从遮星伞的伞柄末端弹射而出!剑身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
“唰唰唰唰——!”
剑光如同泼水!瞬间在身前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银色光幕!
“噗噗噗噗——!”
无数扑来的毒蛾撞在剑幕上,如同飞蛾扑火!瞬间被凌厉的剑气绞成漫天飞舞的磷粉和碎屑!腥甜的毒雾被剑风搅动,竟无法近身!
“好剑法!”谷子道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被更浓的邪气取代!他猛地一摇腰间铜铃!
“叮铃铃——!”
诡异的音波扩散!
演武场周围的石缝、阴影中,瞬间涌出更多的毒蛾!如同黑色的潮水!遮天蔽日!朝着沈瞎子疯狂扑去!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
沈瞎子身形依旧飘忽,手中软剑舞动得更急!剑光如同银龙狂舞!
将扑来的毒蛾不断绞杀!但毒蛾数量实在太多!如同无穷无尽!渐渐将他包围!磷粉弥漫,毒雾升腾!眼看就要将他彻底淹没!
“嘿嘿!沈瞎子!这次看你往哪躲!”谷子道得意地笑着,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瞎子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身形猛地一顿!不再后退!
手中软剑如同灵蛇归洞般瞬间收回伞柄!同时,他左手猛地抓住背后遮星伞的伞柄!
“咔嚓!”
一声机括轻响!
那巨大的遮星伞猛地张开!伞面并非布料,而是由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金属鳞片编织而成!伞骨更是精钢打造,边缘锋利如刀!
“呼——!”
遮星伞如同巨大的盾牌,瞬间将沈瞎子护在身后!同时,沈瞎子手腕猛地一抖!
“嗡——!!”
遮星伞如同高速旋转的刀轮!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朝着前方汹涌扑来的毒蛾群——横扫而出!
“噗嗤!咔嚓!哗啦——!!”
恐怖的切割声和碎裂声瞬间响起!
如同热刀切黄油!
遮星伞锋利的伞骨边缘和高速旋转的离心力,瞬间将扑在最前面的数百只毒蛾绞成了漫天肉酱和磷粉!
腥臭的汁液和毒粉四溅!后面的毒蛾被这恐怖的绞杀吓得本能地一滞!
就在毒蛾群攻势稍缓的瞬间!
沈瞎子身形如同鬼魅般从伞后闪出!手中软剑再次出鞘!剑光如同毒蛇吐信!快!准!狠!直刺谷子道因为得意而微微暴露的咽喉空档!
谷子道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沈瞎子还有这一手!仓促间猛地向后急退!同时拼命摇动铜铃,指挥毒蛾回防!
“叮铃铃——!”
数只体型较大的毒蛾悍不畏死地扑向沈瞎子的软剑!
“噗噗!”
毒蛾被剑光绞碎!但谷子道也借着这瞬间的阻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咽喉要害!软剑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线!
“沈瞎子!你玩真的?!”谷子道捂着流血的脖子,又惊又怒!眼中邪气更盛!更多的毒蛾在他身边聚集!
沈瞎子一击不中,并未追击。他收剑而立,遮星伞如同巨大的羽翼护在身侧,墨晶眼罩下的脸毫无表情:“切磋而已。点到为止。你的毒蛾还欠点火候。”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谷子道气得脸色发青!他刚想发作!
“谷兄!沈兄!好身手!”一个平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场中紧张的气氛。
王缺(王十三)缓步从人群后走出,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叹”笑容。
谷子道和沈瞎子同时转头看向他。
谷子道看到王缺,先是一愣,但很快被邪气的笑容取代:“哟!这不是王缺兄弟吗?稀客啊!怎么?看哥哥我打架看得手痒了?要不要也来玩玩?”
沈瞎子则微微侧头,“看”向王缺的方向。墨晶眼罩下,无人能看清他的眼神,但他握着伞柄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谷兄说笑了。”王缺走到场中,对着沈瞎子微微颔首示意,然后看向谷子道,脸上笑容不变。
“小弟这点微末道行,哪敢在二位面前献丑。只是许久未见谷兄,甚是想念。正好小弟最近得了一桩‘大买卖’,想找谷兄合作一把。”
僻静角落。
“王兄!有钱的事儿就想着我,够义气。”
“谷兄客气了。”王缺脸上也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谷子道大手一挥,显得豪气干云,随即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王缺,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王兄,具体是什么大买卖?”他搓了搓手,脸上那贪婪的笑容又浮现出来,但这次明显带着对“兄弟”的信任和期待。
王缺看着谷子道这副“哥俩好”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
此人演技当真炉火纯青!若非他深知谷子道贪婪狡诈的本性,恐怕真会被这“热情”蒙蔽。
不过,这种表面上的“热情”和“信任,也挺有意思。
“谷兄果然快人快语。”王缺顺势笑道,“这次来,确实有一桩泼天的富贵,想与谷兄共享!”他刻意强调了“共享”二字。
“共享?!”谷子道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一把揽住王缺的肩膀王缺依旧不动声色,凑近了压低声音,带着兴奋和急切:“快!快说说!什么富贵?能让王兄你都说‘泼天’的,那绝对错不了!”
王缺压低声音,将董家寿宴、贺礼如山、九龙血玉璧以及内应制造混乱的计划,如同诱人的画卷般,在谷子道面前徐徐展开。
“九龙血玉璧?!”谷子道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口水几乎要流下来!他激动地用力拍着王缺的后背(砰砰作响),“好兄弟!真是哥哥我的好兄弟!有这种好事第一个就想到我!够意思!太够意思了!”
他眼中闪烁着极致的贪婪和兴奋,但这一次,似乎还掺杂了一丝对“兄弟”带来如此“厚礼”的“感动”?
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王兄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的宝贝蛾子,你指哪打哪!保证让董家那天晚上变成飞蛾窝!谁都别想消停!在哥哥的毒蛾面前,那就是个活靶子!哥哥我保证让他浑身爬满宝贝,痒得他恨不得把自己皮扒了!”
他表现得信心十足,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对王缺的“内应”计划更是深信不疑,丝毫没有之前的试探和质疑。
“谷兄豪气!”王缺脸上笑容更盛,“有谷兄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事成之后,九龙血玉璧归谷兄!其余财货,你我兄弟三七分账!我三,你七!”
“哈哈哈!好!好兄弟!讲义气!”谷子道狂喜大笑,用力搂着王缺的肩膀摇晃,“就这么定了!哥哥我拿七成!绝对不让兄弟你吃亏!哈哈哈!”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已经看到金山银山和那传说中的玉璧在向他招手。
对王缺的信任或者说对泼天富贵的渴望让他暂时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和算计。
“我们击掌为誓?”王缺笑着伸出手。
“击掌为誓!击掌为誓!”谷子道毫不犹豫,豪爽地伸出大手!
“啪!”
两只手掌在空中重重相击!声音清脆响亮!
就在这时。
王缺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谷兄。还有一事差点忘了说。董家那位常年在外的大少爷董成孝,也回来了。”
“道理学宫?!君子?!”
谷子道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被冻住!紧接着,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他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刚才还豪情万丈、仿佛能单挑少林方丈的气势,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
“道……道理学宫?!那个……那个专门出变态的……道理学宫?!”谷子道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哭腔,“君……君子?!我的亲娘嘞!”
他猛地松开王缺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跳了一大步!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瞬间堆满了痛苦和恐惧!
“哎哟!哎哟喂!!”谷子道突然发出一连串夸张的呻吟,腰弯得如同虾米,脸色“痛苦”地扭曲着,“王……王兄!不……不好了!哥哥我这肚子……我这肚子……它……它突然疼得厉害!哎哟!疼死我了!肯定是……肯定是早上吃的那碗馄饨不干净!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我得赶紧去茅房!不然……不然要拉裤裆里了!”
他一边“痛苦”地哀嚎着,一边捂着肚子,脚步踉跄地就要往旁边跑,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王缺。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王兄!对不住!对不住啊!这买卖……这买卖……哥哥我……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哎哟……疼!疼死我了!下次!下次有这种……这种‘安全’点的买卖!哥哥我一定……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次……这次就算了吧!哎哟……茅房!茅房在哪?!”
他一边嚎,一边连滚带爬地朝着溶洞深处跑去,速度之快,仿佛后面有恶狗在追!
连腰间的铜铃都忘了摇,几只从他袖口飞出的毒蛾茫然地在他头顶盘旋,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王缺站在原地,看着谷子道那夸张到近乎滑稽的逃跑背影,脸上那“真诚”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语和果然如此的了然。
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个谷子道!一听到“道理学宫”和“君子”的名头,立刻怂得比谁都快!连“拉裤裆”这种借口都用出来了!刚才击掌时的豪言壮语,瞬间成了屁话!
不过,这样也好。
王缺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谷子道的反应,恰恰证明了董成孝的威胁性!
连这个滑不留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实则什么都怕的家伙都吓成这样,这位道理学宫的君子绝非浪得虚名!
他转身,望向溶洞深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董家寿宴看来比他预想的更加棘手了。
谷子道这个“帮手”是指望不上了。不过,他原本也没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活宝身上。
“道理学宫、君子。”王缺低声重复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有意思。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君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王十三(易容为普通行商模样)带着章灵儿,正穿行在襄垣县略显拥挤的街道上,前往董家附近踩点。
章灵儿经过薛三更的调教,气质愈发沉静,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一阵清脆悦耳、如同山涧清泉般的叮咚铃声由远及近。王十三脚步微顿,这铃声有点耳熟。
只见前方人群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墨绿配暗金的身影如同花蝴蝶般“飘”了过来。
来人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意,腰间铜铃随着步伐发出悦耳声响,酒葫芦晃荡,发丝随风轻扬。不是谷子道是谁?
“哎哟!这位小娘子,你这簪花可真别致,衬得人比花娇......”谷子道正拦着一个卖花姑娘,桃花眼放电,语调轻佻却不惹人厌烦,逗得那姑娘掩嘴轻笑。
王十三眼神微眯。一段时间不见,这谷子道似乎更骚包了?
那身衣服,那姿态,活脱脱一个招蜂引蝶的纨绔子弟。
但王十三敏锐地察觉到,谷子道看似随意搭讪,眼神余光却飞快地扫过周围环境,尤其留意了几个看似普通的摊位和行人。
那份隐藏在风流表象下的警惕性,比以前强了不少。
“谷兄?”王十三压低声音,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声音平淡。
谷子道搭讪的动作猛地一僵!桃花眼中的笑意瞬间凝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脖子有些僵硬地转过来,当看清是王十三(虽然易容,但眼神和气质瞒不过他)时,眼中先是爆发出巨大的惊愕,随即是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王……王……”他舌头像是打了结,脸色瞬间白了三分,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开溜!上次董家那“泼天富贵”差点变成“泼天大祸”的阴影还在呢!道理学宫的君子!想想就腿软!
但就在他脚后跟抬起的瞬间,目光扫到了王十三身边的章灵儿。
小姑娘虽然穿着朴素,但眉目清秀,眼神清澈,带着一股子未经世事的灵气,在谷子道眼里就是“小美人胚子”。他逃跑的动作硬生生刹住!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谷子道脸上瞬间堆起比刚才更灿烂十倍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惊吓从未发生,一个箭步就“滑”到了王十三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香风(书卷+花粉味),“王兄!我的好兄弟!可想死哥哥我了!”他张开双臂,作势就要来个热情的拥抱。
王十三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正好让章灵儿挡在身前半位。谷子道的拥抱扑了个空,他也不尴尬,顺势就想去拍章灵儿的肩膀:“这位小妹妹是……哎呀呀,王兄你真是好福气!身边尽是……”
“灵儿,我徒弟。”王十三言简意赅,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谷子道伸到一半的手瞬间僵在半空!徒弟?!王十三的徒弟?!他看向章灵儿的眼神瞬间从“欣赏小美人”变成了“看洪水猛兽”!
王十三本身就是个深不可测的煞星,他的徒弟那能是善茬?万一这小丫头片子也学了什么阴损手段。
他闪电般缩回手,脸上笑容不变,但语气明显正经(怂)了几分:“原来是王兄的高徒!失敬失敬!小妹妹一看就是……呃……根骨清奇!前途无量!”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离章灵儿远了一小步。
“谷兄怎会在此?”王十三问道,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啊?我?我啊……”谷子道眼珠一转,桃花眼弯起,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
“听说襄垣县‘化仙楼’新来了位头牌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一手琵琶,弹得那叫一个……啧啧,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哥哥我这不是慕名而来,陶冶情操嘛!嘿嘿!”
他搓着手,一副“你懂得”的猥琐样,但眼神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警惕和探究——王十三出现在襄垣,还带着徒弟,绝对没好事!他得赶紧脱身!
王十三看着谷子道那浮夸的表演,心中却是一动。这家伙怎么和之前的映像差了这么多?
而且,他刚才下意识扫视环境的动作,那份警惕性,绝非一个纯粹的酒色之徒该有的。看来分开这段时间,这谷子道经历了不少,也成长(或者说,更懂得隐藏和自保)了不少。
“原来如此。”王十三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那谷兄自便。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他不想在街上与谷子道过多纠缠,尤其身边还带着灵儿。
“好好好!王兄你忙!你忙!”谷子道如蒙大赦,脸上笑开了花,连忙侧身让路,“哥哥我也得赶紧去化仙楼占个好位置!去晚了可就听不到头曲了!回见!回见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脚下抹油,飞快地朝着与王十三相反的方向“飘”去,腰间的铜铃叮咚作响,速度之快,仿佛生怕王十三反悔叫住他。
直到转过街角,确认王十三没跟来,他才靠着墙,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我的亲娘嘞……吓死了……”谷子道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上回和他一起斗庆家差点死了,这回带着徒弟?肯定没好事!不行不行,化仙楼也不能待了!此地不宜久留!风紧扯呼!”
他打定主意,立刻改变方向,朝着城门溜去,准备先离开襄垣这个是非之地避避风头再说。至于那位“头牌姑娘”,嗯,还是小命要紧!美人虽好,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王十三看着谷子道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章灵儿好奇地问:“恩人,刚才那人好奇怪。明明很怕您,却装得很热情。”
“他啊……”王十三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一个很有意思的‘老朋友’。一段时间不见,这滑溜的泥鳅似乎更懂得怎么在泥潭里打滚了。”
他心中对谷子道的评价,悄然提高了一分。这家伙的“怂”和“演”,本身就是一种生存的智慧。而且,能在自己面前把这份“怂”演得如此自然流畅,甚至带着点“萌”感让人生不起太大恶感这也是一种本事。
“走吧。”王十三收回目光,带着章灵儿继续前行。谷子道的出现是个小插曲,但董家的事,才是重点。至于这个滑头的家伙,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那份在极度恐惧中爆发出的“骚操作”和诡异的毒蛾之术,还能派上用场。
前提是得把他逼到那个份上。王十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襄垣县衙后衙,气氛凝重。
王十三端坐主位,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宣纸。纸上用炭笔勾勒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半身像,线条简练却极为传神!
画中人面容清癯,颧骨微高,眼神锐利如鹰隼,薄唇紧抿,透着一股刻骨的冷硬和怨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挂的那柄古朴长剑,以及剑柄上那随风飘动、如同凝固火焰般的——红绸!
正是董成敬冒险跟踪、亲眼所见并亲手画下的——灰衣车夫!
王十三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画像上那锐利怨毒的眼神上。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和被尘封的记忆瞬间被点燃!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