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荃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怎么就断定他是假道士?万一是河神真托梦给他呢?”
“绝不可能。”洪乐摇头,神情坚定,“这河神几十年来一直护着青城,那天晚上我们几个粗人对他出言不敬,他都没发火。
早些年军阀打过来,他还掀起大浪吓退敌兵,保全了一城百姓。
这样慈悲的神明,怎会要活人献祭?”
“分明是那道士自己胡言乱语!”
“说得好!”忽地一声赞叹响起,一位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
“徐家主?”洪乐并不意外,显然早与对方相识。
徐勇厚目光落在苏荃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公子气质不凡,不知如何称呼?”
“苏荃。”青年微微颔首。
“原来是苏公子。”徐勇厚拱手行礼,“在下是青城徐家徐勇厚。”
这是他的习惯,哪怕贵为一方望族之主,见谁都客客气气。
也正因如此,才和洪乐这样一个普通船工成了知己。
两人互知姓名后并未多言,徐勇厚转头对洪乐说道:“前几日那大威观的道士,又想拉我们凑人头办血祭。”
“我当场回绝,从此翻脸成仇。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谁也别想拿活人投河!”
“徐老爷义气。”洪乐抱拳称赞。
徐勇厚勉强一笑,随即脸色黯淡,声音低哑:“可我也把那道士彻底得罪了。
临走时,他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杀机。”
“这……”洪乐眉头微皱,“您是青城有名的人物,势力深厚,那道士再猖狂,总不至于敢动您吧?”
徐勇厚缓缓摇头,压低嗓音:“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那道士没来之前,咱们青城太平得很,六畜兴旺,风调雨顺。
可他一到,怪事接连不断——闹鬼、托梦、人心惶惶。”
“我怀疑,王家闹的那个厉鬼,恐怕就是那道士搞出来的!”
说到这儿,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愁:“如今他对我起了杀心,我估摸着今晚就会动手,说不定要用邪法取我性命。”
“可惜我家虽有不少护院武师,却没人懂得对付这类妖术……”
他话音未落,目光扫过洪乐,只见老人偷偷望向苏荃,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开口。
毕竟神仙没表态,凡人哪敢乱插嘴?
片刻沉默之后。
在徐勇厚惊愕的目光中,洪乐忽然双膝跪地,颤声道:“仙人!”
“老洪,你这是做什么?”徐勇厚一脸茫然。
就在洪乐急得额头冒汗之际,苏荃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起来。”
随后将视线投向徐勇厚:“你可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激怒那道士。”苏荃嘴角微扬,“只要你答应献祭孩童,他自然不会害你,甚至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这话我岂能不懂?”徐勇厚苦笑,“可一想到二十个孩子要被活生生扔进河里淹死,我心里就像烧着一把火。”
“便是重来一次,我照样会骂他个狗血淋头,绝不松口!”
苏荃凝视他良久,忽然道:“把手摊开。”
“啊?”徐勇厚一愣,不明白眼前这年轻人要做什么。
洪乐却不容分说拽过他的手腕:“叫你伸手就伸,啰嗦什么!”
徐勇厚满脸困惑,但仍顺从地摊开了手掌。
苏荃伸出食指,指尖凝聚一丝真炁,在他掌心悄然画下一枚看不见的符纹。
刹那间,徐勇厚只觉掌心温热如春阳照拂,似有一抹金光流转,可定睛一看,却又空无一物。
“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