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玄女与白衣仙子正就背包的防水之法细细商议,指尖划过帆布表面,捻起一缕浸过蜡油的线团。
线团上的蜡油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捻动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是蜡质与布料摩擦的响动。“避水符要贴八张,四角各一张,正背两面各两张,以便达到更好的防水效果。”玄女说着,指尖在帆布上点出八个浅浅的印记,像是在为符箓定位。
白衣仙子凑近细看,鼻尖几乎碰到帆布,发间的银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八张确实周全,只是八张也会变得更加累赘一点。不如四张”她伸手拂过背包肩带的接缝处。
玄女颔首称是,从腰间锦囊里取出一小罐糯米胶,罐口用红布封着,揭开时飘出淡淡的米香:“四,这个数字也挺好的,代表天地四方。”
她用银簪蘸了点糯米胶,在一张黄符背面细细涂抹,胶汁透亮,像融化的琥珀,“对了,背包侧袋得加层细麻布衬里,放丹药的地方尤其要厚些,免得符咒灵力冲撞了药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里带着晨光的暖意。阳光透过树隙落在她们肩头,将青丝染成金纱,落在帆布上的光斑随着风影轻轻晃动,像一群跃动的金蝶。远处传来猴兵操练的呼喝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倒成了这片刻静谧最好的背景音。
那边厢,孙悟空早已将那本格斗书的第一章翻得卷了边,书角磨出了毛茸茸的白边,几处折痕深得像是要把纸页折穿。只见他“啪”地一声合上书本,书脊撞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震得指尖发麻。
他拍着胸脯,胸毛被震得簌簌抖动,满脸得意之色,大声嚷嚷道:“师姐,师父,俺老孙感觉自己现在厉害得紧!别说对付三五个山精,就是来一百个,俺也能把他们揍得哭爹喊娘!”他说话时,尾巴在身后欢快地甩着,扫得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惊起几只躲在叶下的七星瓢虫,扇着红底黑点的翅膀飞远了。
白衣仙子闻言,忍不住抿嘴笑道:“你就吹吧,这书你才看了一炷香的功夫,纸页都没焐热呢——你看这页边的汗渍,还是刚沾上去的。”她伸手拂过书脊上的褶皱,指尖带着点嗔怪的力道,将翘起的纸角轻轻按平,“真要动起手来,怕是招式记不全,反倒把自己绊一跤,去年你学棍法时,不就踩着自己的尾巴摔了个四脚朝天?”
孙悟空急了,梗着脖子道:“师姐休要取笑!俺老孙这次是真的学会了!你看看你写的,那叫一个精简,那叫一个狠!”他伸手在书页上点着,指腹蹭过“戳眼”“击颈”等字眼,留下淡淡的指印,“什么戳眼要戳内眼角,那里皮薄易破;打耳朵要拧耳垂下方,能让人瞬间失聪;还有这击打脖子的静脉,得用掌根发力,又快又准……”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在书页上飞快地跳跃,“招招都往要害上使,这简直就是一击制敌的最好解释嘛!俺老孙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不信你瞧!”说着便扎了个马步,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成九十度,拳头捏得咯咯响,指关节都泛了白。
玄女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摇头笑道:“你这猴子,还是这般急性子。才看了一章,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演武场边堆放的枪械,那些连火铳的枪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枪托上还缠着防滑的麻绳,“对了,你光顾着看这格斗书,之前练的枪法没忘吧?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连火铳的保险栓要往上拨半寸才能射击,裂魂机枪的装弹步骤得先拉枪栓再上弹链,还记得清?”
孙悟空拍着胸脯保证,胸膛震得像面小鼓,连腰间的虎皮裙都跟着起伏:“师父放心,怎么会忘!说句实话,那连火铳步枪、裂魂火力机枪、齐穹守义狙击步枪,俺老孙闭着眼睛都能拆装!”
他说着便转身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把连火铳,枪身沉甸甸的,带着钢铁的凉意。只见他手指翻飞间,保险栓“咔嗒”拨开,按下弹匣释放按钮,弹匣“唰”地滑出,露出里面锃亮的子弹,又“啪”地归位,动作行云流水,还故意在弹匣归位时用拇指顶了个响指,“瞧见没?就是蒙着眼,俺老孙也能让它三分钟内开火!难道师父还想考核考核俺老孙?尽管来!”
玄女摆了摆手,袖口扫过背包上的蜡线,留下淡淡的冷香,那是她用晨露调和的玉兰花露:“考核就不必了,没忘就行。只是你要记住,你是这花果山的大王,不能只想着自己厉害,得让手下的猴子猴孙们也强起来才是。”她将书往孙悟空怀里一塞,书脊上的墨迹被她的指尖蹭了点淡痕,“这书不错,你让人多印刷些,用松烟墨印,耐潮;纸用后山的构树皮做的粗纸,纤维粗,撕不烂。发给他们时记得叮嘱,练招式前先活动筋骨,免得拉伤了。”
孙悟空闻言,连连点头,耳朵尖都透着兴奋的红,像沾了晨露的红果:“师父说的是,俺老孙明白!这就喊几个识字的猴子过来,让他们搬来石印板,保证每个猴兵都能领到一本,连最笨的那只红屁股小猴都有!”他说着就要蹦开,尾巴一扫,带倒了脚边的竹筐,里头的铜钉“哗啦啦”滚出来,在青石板上蹦跳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像一串跑丢了的音符。
玄女见他听进去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捡起一枚滚到脚边的铜钉,那钉子顶端磨得圆润,是特意为防止扎手打磨过的:“这才对。对了,你刚才试过那背包了,还有什么意见或是想法,尽管说出来,咱们再琢磨琢磨。”
孙悟空挠了挠头,手指抠着鬓角的绒毛,那里沾了点草屑,是早上巡视果园时蹭到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俺老孙觉得这背包真是没话说,太实用了!你看啊,它是双肩的,不是单肩的。”他拽过一旁猴兵的单肩包比划着,那包的带子已经磨得发亮,还打了个补丁,“以前那单肩帆布包,背久了压得一边肩膀生疼,像扛了块烧红的烙铁,还老往下滑,走三步就得往上提一次。这双肩的就不一样了,重量分摊开,舒服得很,至少不压肩膀,跑起来也利索,翻山越岭跟飞似的!”他说着,还原地蹦了两下,示范着背包的稳固。
白衣仙子听后,点了点头,指尖绕着背包的背带打了个结,那结打得精巧,是渔民常用的“万字结”,越拽越紧:“没错,你这猴子观察得还挺仔细。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想着行军打仗,负重前行,双肩的能省力些。上次有个小猴兵就是因为单肩包滑掉,丢了半袋火药。”她说话时,声音里带着点后怕,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带,指节泛白。
玄女看了看天色,日头已过三竿,演武场那边传来阵阵呼喝声,夹杂着“一二一”的口号,是猪八戒在带队跑步,那憨声憨气的嗓门隔老远都能听见。她理了理衣袖道:“你这猴子还是这么容易满足。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去演武场监督南方七宿和猪八戒训练猴子了,免得他们偷懒——那呆子指不定又躲在树荫下啃西瓜,上次还把瓜皮丢进弹药箱,差点引来蚂蚁。”
孙悟空一听,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尾巴都快竖成了旗杆,毛尖还沾了片嫩柳叶:“师父先别走!俺老孙正想和师姐切磋切磋,就用这本书上写的招式,正好请师父在一旁指导指导,看看这实战效果到底如何,也让师姐瞧瞧,俺老孙是不是真的学会了!”他说着,还不忘冲白衣仙子扬了扬下巴,眼里满是挑衅的光,嘴角却忍不住咧开,露出尖尖的犬齿。
玄女略一沉吟,目光扫过演武场的空地,那里刚洒过水,泥土泛着湿润的光泽,还印着一排排整齐的脚印,是早起操练的猴兵留下的。她便道:“也好,切磋切磋也好,能让你知道知道,纸上谈兵和真刀真枪动手,可不是一回事。不过,咱们都到演武场外去吧,我也正好看看那边的训练情况,主要是怕猪八戒那厮不负责任,又把烂摊子丢给别人。”
孙悟空听后,便只能点头应下。随后,三人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演武场走去。石板路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踩上去微微发滑,倒映着三人的影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两旁的草丛里,几只早起的蛐蛐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声音脆生生的,像是在为他们伴奏,偶尔有几只蚂蚱蹦到路上,被孙悟空的尾巴轻轻扫回草丛。
刚到演武场边,孙悟空就一眼瞅见了井木犴。只见井木犴正叉着腰,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像两条愤怒的小青虫,对着一个小猴兵大声呵斥:“你看看你!毛手毛脚的!保险都没开就强行扣动扳机,这下好了吧?扳机折了!你说咋整?”他手里拎着一把连火铳,枪管还冒着热气,带着淡淡的硫磺味,扳机处的木头裂了道缝,像道狰狞的小伤口,“这枪可是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铁匠猴子熬了三个通宵才打磨好的枪管,枪管里的膛线比头发丝还细,你倒好,三两下就给造废了!”
玄女走上前,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周遭的喧闹声都低了几分,连风吹过旗帜的声音都仿佛轻了些。
井木犴见是玄女,连忙上前行礼,双手将枪递过去,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像浸了水的骨头:“娘娘,这个猴子太莽撞,装弹的时候慌里慌张,保险都没拨到位,就使劲扣扳机,把枪械的扳机给按坏了,扳机已经折了,怕是得让那些工匠猴子好好修修才能用了。”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还瞟着那小猴兵,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孙悟空一看,也火了,对着那小猴兵骂道:“你这个猴子,也真是的!怎么如此不爱护公物?这枪是咱们的命根子,没了枪,上了战场怎么打仗?罚你围着花果山跑十圈,好好长长记性!”他说着,还抬脚轻轻踹了踹小猴兵的屁股,吓得那小猴兵一哆嗦,尾巴尖都抖成了筛糠。
那小猴兵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闷响,震得旁边的小石子都跳了跳。他连连磕头求饶,额头磕在地上“咚咚”响,很快就红了一片:“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刚才是太紧张了,手心全是汗,没抓稳……”他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混着脸上的泥灰,画出两道歪歪扭扭的泪痕,尾巴紧紧夹在腿间,像根蔫了的狗尾巴草。
玄女仔细看了看那枪,手指抚过断裂的扳机,木纹里还嵌着点铁锈,那是长期使用留下的痕迹。她叹了口气,对孙悟空说:“算了,看他也不是故意的,许是太紧张了。”她转头对小猴兵道,“罚你去工匠猴子那儿递工具吧,让你跟着学学怎么修枪,看看一块铁要烧多少火、敲多少锤才能成个扳机,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这枪械的金贵,以后就不敢这么莽撞了。”
孙悟空听后,对那小猴兵道:“还不赶紧谢谢玄女师父?要不是师父替你求情,十圈跑下来,你的腿都得废了!”
那小猴兵连忙转向玄女,磕了个头,额头沾了层泥灰,像块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谢谢娘娘!谢谢娘娘不罚之恩,小的一定好好学修枪,再也不敢马虎了!”说完,便抱着那把坏枪,一溜烟往工匠房跑去,跑过之处,留下一串带着哭腔的脚步声。
井木犴见事情解决了,便道:“那娘娘,我们就继续训练了?”他手里还攥着训练用的靶子,上面扎满了铅弹的小坑,像个长满麻子的脸。
玄女点了点头:“去吧,好好教,让他们都仔细着点,别再出这样的岔子。”她顿了顿,补充道,“让新来的小猴兵先练装弹,别上来就扣扳机,一步一步来。告诉他们,这枪跟果子一样,得先摸熟了脾气,才好使唤。”
井木犴应了声“是”,转身又去指挥猴兵们训练了。演武场上,“砰砰砰”的枪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密集,也更加响亮,每一声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认真,显然是猴兵们受了刚才的惊吓,练得格外专注。那枪声在山谷里回荡,惊飞了几只在树梢打盹的麻雀。
孙悟空转头对白衣仙子说:“师姐,现在没人打扰了,可以开始了吧?”他活动着手腕,指关节捏得咯咯响,像在捏碎一颗颗小石子,脚尖在地上碾出浅浅的坑,坑里积着的露水被碾成了细小的水珠。
白衣仙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手腕转了转,发出轻微的“咔”声,像初春冰面开裂的细响,脚在地上碾了碾,带起些许尘土,做着热身动作。她笑道:“没问题,放马过来吧!让我瞧瞧你这刚看完书的‘高手’,到底有几分能耐!”她说话时,指尖在腰间的软剑穗上打了个转,剑穗上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响声,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像在看一只跃跃欲试的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