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不远处训练猴兵装卸弹药的猪八戒，一听这边要切磋，顿时来了精神。他手里的弹夹“啪”地掉在地上，滚到脚边，在石板上转了三圈才停下，也顾不上去捡，颠颠地凑了过来，肚子上的肥肉一晃一晃的，像揣了个大水袋，笑嘻嘻地说：“哟呵，猴哥，这是咋了？看你这架势，是想和白衣仙子切磋切磋？”
孙悟空斜了他一眼，尾巴扫得地面的石子乱飞，有一颗还弹到了猪八戒的胖腿上：“那当然，怎么，你有意见？”
猪八戒笑着说：“意见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好奇，猴哥，你能打赢仙子吗？我可听说仙子的身手也不赖呢，上次她一个人就撂倒了三个抢粮的山精，那叫一个利落！”他说着，还比划着劈掌的动作，肚子一挺，差点撞到身后的弹药箱，箱上的铜锁被撞得“当啷”一声响。
孙悟空把手里的格斗书丢给了猪八戒，书脊砸在他肚子上，发出闷响，像敲在了一面鼓上：“白衣仙子写的，你自己看去吧，俺老孙已经练好了，对付师姐，绰绰有余！”
猪八戒接过书，笨拙地翻开第一章，手指在油乎乎的书页上抹了一把，把个“戳”字都蹭花了。
他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手指在“掐肾”二字上戳了戳，咂了咂嘴，开口说道：“嘿，这招式挺狠啊！肾部受到击打，别说普通人了，就是咱们这些有点道行的，也得受不住，能让敌人的心脉不稳，连掐诀念咒都做不到，神念更是无法正常运转，厉害，厉害！”他说着，还不忘冲孙悟空挤挤眼睛，眼角的肥肉堆成了褶子，“猴哥，你可得手下留情，别把仙子打疼了，不然她不给你缝补虎皮裙了。”
孙悟空不耐烦地说：“你这呆子，要看就去一边看，想说话也去一边说去！俺老孙要和师姐切磋了，拳脚无眼，小心别伤着你这一身肥膘！”他说着，往旁边挪了挪，刻意把猪八戒挡在身后，毛茸茸的尾巴还在他身后甩了甩，带起的风扫得猪八戒裤脚直晃。
猪八戒连忙摆手，手上的肉都跟着颤：“行行行，我就在这儿看着，不说话，不说话。”说完，他便退到了一旁，眼睛在四周扫了扫，瞧见块被太阳晒得暖暖的青石板，上面还留着点干草的印记，一屁股坐了下去，“哎哟”一声，石板被他压得微微发颤。
他把那本格斗书往腿上一搁，书页被他肚子上的肥肉挤得微微翘起，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咂咂嘴，舌头在嘴角舔了舔，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手指在“撩阴踢”三个字上划来划去，嘴里还小声嘀咕：“这招厉害，回头得找个树桩练练……”
白衣仙子和孙悟空相对而立，两人之间隔着约莫两丈的距离，中间的地面上，几株刚冒头的青草被晨光描上了金边。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下来，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色光晕，孙悟空颈间的鬃毛泛着红光，像是燃着一团小火苗，白衣仙子的裙角则像落了层碎金，风吹过的时候，金斑随着裙褶流动，恍若有无数金蝶在翅间振翅。
玄女站在两人侧面三步远的地方，脚下踩着块平整的石头，石头上布满细密的纹路，是常年被雨水冲刷的痕迹。她沉声说道：“切磋可以，点到为止，不许下死手，主要是看看招式的运用，明白吗？”她目光扫过两人，带着几分严肃，眼角的余光还瞥了眼演武场的方向，生怕那边的训练出了岔子。
两人同时应了声“明白”，孙悟空的声音又脆又亮，像块石头砸在铜钟上，白衣仙子的声音则清润如玉，两个声音撞在一起，竟生出些莫名的默契来，声音里都透着股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孙悟空率先动了，他脚下猛地一点，青石板被他踩得“咚”地一声闷响，地面的尘土被踏得飞扬，像扬起了一把金沙。他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白衣仙子，速度快得只留下道残影，带起的风卷着旁边的柳枝，“簌簌”作响，柳叶被吹得纷纷扬扬落下来，有的还擦着白衣仙子的肩头飞过。他心里牢牢记着书上说的“出其不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泛着白，直取白衣仙子的面门，拳风带着股刚猛的劲，刮得空气都“呜呜”作响，这正是书中说的“击打面部，扰乱视线”。
白衣仙子早有防备，她眼神一凝，身子像被风吹动的柳叶般轻巧一侧，堪堪避开了孙悟空的拳头。拳风擦着她的耳畔过去，带起几缕发丝，发丝扫过脸颊，微微发痒。她同时手腕一翻，手指如鹰爪般勾了起来，指尖带着点清晨的凉意，照着孙悟空的胳膊就抓了过来，嘴里还不忘点评：“反应倒是快，就是招式太直白了，像块没打磨过的石头，一眼就能看穿！”
孙悟空见一拳落空，并不慌乱，他久经战阵，这点变故还乱不了他的心神。他顺势一矮身，膝盖几乎贴地，裤腿扫过地面的草叶，带起一串尘土，左腿像鞭子似的一扫，带着股旋劲攻向白衣仙子的下盘。这是“撩阴踢”的变招，改为扫腿，意在先打乱对方的步法，让她站不稳脚跟。
“不错，还知道变招！”玄女在一旁点评道，目光里带着几分赞许，嘴角微微上扬，“这招比刚才那拳巧多了，懂得借势发力。”
白衣仙子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像片羽毛般跃起，离地足有三尺，稳稳躲过扫腿。她在空中一个旋身，裙角展开如白蝶的翅，裙上绣着的银线在阳光下闪闪烁烁，落下时，悄无声息地到了孙悟空的身后，像朵云飘了过去。她伸手就想去抓孙悟空的肩膀，指尖带着点气流，几乎要触到他颈后的绒毛，想试试“锁肩”的招式，只要锁住肩膀，任他力气再大也难施展。
孙悟空毕竟是石猴成精，感官异于常人，他感觉背后有风，颈后的绒毛都根根竖了起来，像被针扎了似的。
他猛地一个回身，动作快得像道闪电，手肘向后顶去，带着股蛮力，目标正是白衣仙子的腹部，这是书中说的“近距离攻击腹部神经丛”，据说中了这招，任谁都得疼得直不起腰。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带起的风都带着股狠劲，刮得旁边的草都往一边倒。
白衣仙子没想到他回身这么快，瞳孔微微一缩，心里暗赞一声“好快”。她连忙收腹后退，腰间的软剑穗随着动作扫过孙悟空的手肘，剑穗上的银铃“叮”地响了一声，险险避过这一肘。她站稳身子，笑道：“可以啊，猴子，进步不小！这反应倒是比看书时灵泛多了，像只被惊醒的小豹子。”
“那是！”孙悟空得意一笑，露出尖尖的犬齿，攻势更猛。他把第一章里的招式一股脑儿地使了出来，拳、脚、肘、膝，轮番上阵，招招都照着书上的要害而去。他一拳砸向白衣仙子的太阳穴，拳头带起的风让空气都震颤；一脚踢向她的膝盖弯，脚尖绷得笔直；手肘还不忘顶向她的肋骨，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虽然招式间略显生涩，衔接处还有些卡顿，像串没串好的珠子，但架不住他速度快，力量大，一时间倒也打得有模有样，逼得白衣仙子连连后退，裙角都被他的拳风扫得微微晃动。
白衣仙子则显得从容许多，她像在林间穿梭的小鹿，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孙悟空的攻击。她脚步轻盈，踩在地上几乎没声音，偶尔还会反击一两招，指尖在孙悟空的手腕上轻轻一点，就像春天的雨点儿落在上面，却能让他的拳头偏了方向，力道也泄了大半。她嘴里还不忘点拨：“注意脚步，你刚才那一步太乱了，左脚在前右脚在后，重心不稳，我要是伸脚一绊，你就得摔个嘴啃泥！”“出拳的时候，手臂别伸太直，留有余地才能变招更快，你这样伸直了，跟根棍子似的，想拐弯都难！”“攻击要害是对的，但也要看时机，不能盲目出拳，你刚才那拳要是慢半分，手腕就被我锁住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动！”
玄女在一旁不时出声指导，声音清晰如钟，在演武场的空地上回荡，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两人的问题：“悟空，出腿时腰要发力，你看你这腿踢得，光用了腿上的劲，腰跟没动似的，力道散了，跟挠痒痒似的！”“仙子，他下盘虚浮，你可以试试攻他脚踝，他刚才那步踩得太实，不好变向，正是机会！”
演武场上的枪声渐渐稀疏了些，不少猴兵和星宿都被这边的切磋吸引，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远远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有的小猴兵手里还握着枪，枪管斜斜地指着地面，手指却忘了扣扳机；有的则扒着兵器架的栏杆，眼睛瞪得溜圆，嘴里还小声加油，生怕被玄女听见；南方七宿里的几位星宿也停下了训练，凑在一块儿小声议论，时不时点头称赞。猪八戒更是看得眉飞色舞，手里的书都忘了翻，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他也没察觉，嘴里还跟着吆喝：“猴哥，左边！左边有空档！揍她！”“仙子加油！绊他个屁股墩！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阳光越来越盛，像融化的金子洒在地上，暖洋洋的。孙悟空和白衣仙子已经拆了数十招，地上被他们踩出了一圈浅浅的脚印。孙悟空虽然体力充沛，像头不知疲倦的小豹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但因为招式还不熟练，每招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渐渐有些气喘，胸口起伏得厉害，像个风箱似的。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有的还顺着下巴滴落在虎皮裙上，洇出深色的斑点。而白衣仙子依旧气定神闲，呼吸均匀，胸口几乎没什么起伏，裙角连点灰尘都没沾，依旧洁白如新。
“好了，差不多了。”玄女开口叫停，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悟空，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书上的招式用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但你要记住，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实战中要学会随机应变，不能生搬硬套，不然就成了书呆子打架，看着热闹，实则没用。”
孙悟空停下动作，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掉，砸在地上“啪嗒”响。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手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喘着气说：“俺老孙知道了，这实战确实比看书难多了，师姐的身手是真厉害，跟泥鳅似的，滑不溜丢，怎么也抓不住！”
白衣仙子也笑了，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手帕上绣着朵淡淡的兰花，递过给孙悟空：“你也不差，进步很快，对招式的理解比我预想的要深，再多练练，把招式练熟了，肯定能更厉害。”
猪八戒见切磋结束了，连忙从石头上蹦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手里的书都差点掉地上，他颠颠地跑过来说：“猴哥，刚才那招肘击真带劲！跟打桩机似的，看得我都跟着使劲！还有仙子那个旋身，太漂亮了，跟仙女下凡似的！不行，我也得把这本书好好看看，回头也练练，以后再遇到妖怪，俺老猪也能露两手！”
孙悟空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手帕很快就湿透了，他笑道：“你这呆子，能静下心来看书就不错了，别到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把书当枕头垫着。”
玄女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她知道，有了这些准备，花果山的猴兵们，在未来的战场上，又多了几分胜算。演武场上的枪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格外响亮，格外整齐，像一曲激昂的战歌，在山谷间回荡，带着满满的希望，仿佛在宣告着一个崭新的开始。
赋词一首：
《临江仙·演武场中试新招》
晓日演武尘初起，枪鸣渐和风吟。青石板上试拳深，招从书里取，巧劲破千钧。
呆子观书惊狠诀，仙衣旋处如麟。汗沾鬃毛笑言真，兵锋藏护命，来日更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