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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梁上那三声不是风(2 / 2)

灰尘在月光下浮游,像旧时光的碎屑。

他曾以为里面会有一封信,或是祖父留下的符咒。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也好。

有些话,本就不该写下来。

终究还是搬来梯子,小心翼翼地将梁上那把裹着槐布的扫帚取了下来。

扫帚入手微沉,带着岁月的冰凉,麻绳粗糙地刮过掌心,槐皮布泛着淡淡的植物苦涩气息。

他没有将它拿到屋里,而是径直走向院心那座被风雨侵蚀得斑驳的石台,郑重地将扫帚平置于其上。

他没有解开那繁复的绳结,更没有掀开那层神秘的槐布。

他走到井边,弯腰,以食指指尖蘸了一滴冰冷的井水,回到石台前,在那粗糙的布面上缓缓画了一个圆。

水痕蜿蜒,映着月光,泛出银白的微光。

圆圈闭合的瞬间,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拇指在自己额角轻轻一按,一滴殷红的血珠随之沁出,带着体温的腥甜气息。

他将这滴血精准地点在了水圈的圆心。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滴血并未立刻渗入布中,而是像一颗有生命的红玛瑙,在月光下凝而不散,表面竟泛起一圈微光,隐约映出天心孤月的轮廓。

槐生俯下身,嘴唇几乎要贴到布面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若你还听得见,这三声,我替你数完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布面上的血珠猛地一颤,随即像是被赋予了方向,沿着包裹扫帚的麻绳开始缓缓游走。

它如同一条极细的血线,不偏不倚,精准地沿着绳结的轨迹,一圈,两圈,三圈。

当它走完第三匝的终点,那殷红的色泽才尽数褪去,完全渗入了绳结深处的木柄之中。

整把扫帚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木质与麻绳共振的震感透过石台传入地面,仿佛大地也在低语。

它在石台之上自行转了半圈,当它停下时,帚柄的一端,正正地指向村外那座早已废弃的断桥方向。

紧接着,一股极淡、极渺远的铃声,仿佛从九幽地底丝丝缕缕地浮起。

这声音并非由耳朵听见,而是像一道无形的波纹,直接撞入槐生的意识深处,激起久远记忆的涟漪。

那节奏他永世难忘——三声短促的轻响,一次短暂的停顿,然后再是三声。

与多年前那个失踪的牧童在山谷里最后摇响残铃的节奏,分毫不差。

槐生没有起身,也没有再做任何回应。

他只是缓缓闭上双眼,对着扫帚的方向,轻轻颔首。

片刻之后,他再睁开眼时,石台上的扫帚已恢复了死寂,布面上的水痕与血迹荡然无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月下的幻梦。

他将扫帚重新挂回房梁,只是这一次,位置比先前高了寸许,正对着窗外一丛刚抽出嫩芽的青草——那绿意在夜风中微微颤抖,带着新生的湿润气息。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些,仿佛压了三十年的石头终于碎成了尘。

就在此时——

檐角的铁马轻轻一震。

夜风悄然拂过屋檐,挂着的铁马被风吹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当声。

诡异的是,那风铃声的节奏,竟与方才那地底浮起的铃音完美合拍,不多不少,正好应了三息。

三息之后,风停,铃歇,天地间重归万籁俱寂。

槐生知道,有人已经走了。

但这一次,“走”本身,却成了另一种新的守护。

夜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仿佛连星辰都隐去了光芒,将整个世界都交给了这无边无际的静。

这漫长的告别,终于画上了句点。

他感到一种久违的、筋骨深处涌上的倦意,同时也有一种卸下万钧重担后的空茫。

这空荡荡的感觉,不知将引他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