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噩梦?饿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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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洛伯格之后罗浮之前。

(鬼徊力量波动,因为换了个世界体内欢愉力量和命途共鸣引起的。)

梦境没有开端,只有无尽的坠落,然后是被包裹的窒息感。

不是水,是更厚重、更污浊的东西。

是泥土,是沉淀了无数绝望和遗忘的渣滓,冰冷地挤压着他每一寸皮肤,试图将他重新揉碎,变回最初那微不足道的养分。

他动弹不得。

意识却在粘稠的黑暗里异常清晰,清晰地感受着那份被彻底掩埋、被背弃的孤独。

每一次试图呼吸,涌入鼻腔和口腔的都不是空气,而是腐殖质的腥甜和某种更深沉的、铁锈般的绝望。

然后,某种东西醒了。

不是清醒,是更原始的觉醒。

是深埋于骨髓,被他用理智、用绘画、用“墨徊”这个身份强行压抑下去的……本能。

饿……

一个音节,不是声音,是震颤,从他灵魂最腐朽的根基处蔓延开来。

饿。

第二声,更响,带着撕裂一切的焦灼。

饿!

第三声如同惊雷,炸碎了他所有勉强维持的人形伪装。

“呃……啊……”

一声破碎的、不似人声的嘶哑喘息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动了。

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甲骤然变得尖利,猛地刺破头顶沉重的黑暗。

手指痉挛般地抠挖着,不是寻找支点,而是纯粹的破坏欲。

泥土、纠缠的草根、某种象征性的腐朽布条、以及更深层冰冷的、坚硬的……骨骼的碎片。

建筑物遗留的钢筋?

或是都市玻璃幕墙的尖锐残骸?

梦境不讲逻辑,只汇聚所有尖锐、冰冷、能造成伤害的意象。

它们在他的抓挠下粗暴的混合在一起,割破了他的手掌,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更深的、令人战栗的空洞。

另一只手也破土而出。

双手扒住凝实发黑暗边缘,一个诡异的发力——不是身体的上撑,而是某种更诡异的东西从埋葬之地爬出。

他的身体变得柔韧而非人,像是没有骨头,又像是每一寸骨骼都在错位重组,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

黑色的纹路自皮肤下浮现,沿着脊椎蔓延,最终在尾椎处凝聚,延伸出一条细长、冰冷、末端是尖锐黑色三角形的尾巴,不安地鞭挞着梦境的虚空气流。

头顶两侧,皮肉撕裂般的痛楚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对被磨砺的粗糙的、扭曲的、初生般的黑色角质——恶魔的角,带着原始的血腥气。

他彻底爬了出来,跪在混沌的梦境大地上。

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书卷气或抽象热情的深棕色杏眸,此刻只转换为最纯粹、最饥饿的猩红光芒。

如同两颗燃烧的血钻,里面没有任何理智,只有能将一切焚烧殆尽的虚无。

口腔里充满了铁锈味。

是刚才爬行时,那些尖锐的梦境碎屑划破了他的口腔内壁,血液混合着泥土和不可名状的残渣,从他苍白的嘴角溢出,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不祥的暗红。

但他感觉不到。

他只能感觉到……饿。

不是胃袋的空虚,是存在本身的巨大缺口。

是一个孩子曾经仰望星空,渴望变得强大、渴望被爱、渴望不再孤独时,那份纯粹的愿望被现实最恶意地扭曲、污染后形成的黑洞。

它不寻求填充,只寻求吞噬。

成长?进化?

变得强大?

啊……是的……

需要“养分”。

种子被埋在地底,得需要养分才能长大。

无比简单的……逻辑。

需要……更多。

他的视线扭曲了,不再能看到物体的形态,只能看到流动的能量,纷杂的情绪,构成万物的概念。

欢愉的、痛苦的、温暖的、冰冷的……所有的一切,在他此刻的感知里,都只是……食物。

背叛?

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能量,嚼碎它。

让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就不会再被它伤害。

别离?

那是撕裂般的空虚感,吞下它。

用其他东西填满那个洞,就不会再感到疼痛。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多么无意义的划分。

它们都在那里,散发着诱人又可憎的能量光泽。

为什么要区分?

为什么要选择?

全部……全部吞下去就好了啊。

把一切都嚼碎,吃下。

就不会有背叛,不会有别离。

我,我们,所有人,好与坏,善与恶,所有都能被融合,于是不再分离。

一个扭曲的、无法称之为笑容的幸福弧度在他染血的嘴角咧开。

茫然,却又带着极致的渴望。

逻辑链简单而恐怖:吞噬→融合→填补空洞→达到某种扭曲的完整。

他伸出那只还在滴着血和泥的手,抓住梦境中一段扭曲盘绕的,像是树根又像是神经束的东西。

他没有撕扯,而是直接递到嘴边。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响起。

那不是咀嚼食物的声音,更像是岩石崩裂、金属被强行拗断的噪音。

他的颚骨以一种非人的方式张开,牙齿变得尖利,轻易地咬碎了那坚韧的物质。

没有品尝,只有碾碎和吞咽。

有些物质进入他口中,并未落入食道,而是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炼炉,瞬间被分解、提纯、化作混沌的能量流,强行融入他不断嘶吼着“饥饿”的身体。

他的身体随之发生畸变。

被吞噬之物的特性短暂地在他体表浮现。

树皮的纹路、金属的光泽、玻璃的碎片感——

然后又迅速被那更深沉的黑暗与血红吞噬、同化,使得他的形态更加不稳定,更加扭曲怪异。

“嘎嘎……咔……”

骨骼在错位,在增生,在适应这永无止境的吞噬。

他的体型在缓慢地膨胀,不是因为肌肉的生长,而是因为内部积累了大量无法完全消化的、狂暴的能量和物质残渣,像一个即将被撑破的、丑陋的塑料袋子。

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面,每一次落下都带着破空之声,尖端的黑三角闪烁着不祥的光泽,似乎也能刺穿并汲取梦境本身。

他爬行着,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红瞳之中没有任何焦点,只有一片猩红的、贪婪的迷雾。

那是一个被最原始欲望驱动的野兽,一个从地狱图景中爬出的恶鬼,一个……迷失在自己最深层创伤和恐惧中的孩子。

他曾相信过阳光,相信过温暖的笑容,相信过伸出的手。

但那些东西最终都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碎裂了,留下的只有被埋入地底的冰冷和窒息。

那么,就不再相信了。

不再期待了。

吃掉一切。

把所有的“外界”都变成“内部”。

这样,就再也没有什么能离开我,伤害我。

我就是一切。

一切就是我。

……可是。

为什么……还是这么……饿……

一丝极短暂的茫然掠过那猩红的瞳孔,快得几乎无法捕捉,随即又被更汹涌的食欲淹没。

他扑向下一团闪烁着混乱光芒的梦境里的能量——那或许代表着一份虚假的承诺,或许是一段温暖的回忆碎片——

张开血口,再次咬下!

咀嚼声、碎裂声、骨骼错位的嘎吱声、以及那无声却响彻整个梦境空间的饥饿嘶吼,交织成一曲献给虚无的恐怖赞歌。

吃光一切。

直到这令人发狂的空洞被填满。

或者,直到他自己被这无尽的饥饿彻底撑破、湮灭。

梦境无边无际。

食欲永无止境。

恶鬼在属于自己的地狱里,永无止境地吞噬着,融合着,扭曲着。

茫然,却停不下来。

病态,却甘之如饴。

因为除了“吃”,他早已想不起任何……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

那些咀嚼声,如同信号般,彻底撕碎了最后一层脆弱的薄膜。

混沌不再是背景,而是成为了可被啃噬的实体。

他不再满足于手中抓取的零星碎片,那点能量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间消失,只激起更狂暴的饥渴。

他的视野彻底被猩红的滤镜所覆盖,物体失去了形态,只剩下能量流动的轨迹和可供吞噬的密度。

他伏下身,不再是爬行,而是如同某种适应了黑暗的掠食者,四肢着地,指尖的利爪深深抠进脚下光怪陆离的地面——

那或许是凝固的恐惧,或许是沉淀的遗忘。

他张开嘴,并非为了嘶吼,而是直接啃向这片梦境的大地。

“咔嚓——轰隆——”

不是泥土翻飞,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被撕裂、被扯碎的声音。

大块的、混沌的色块和能量流被他硬生生从梦境基底上撕咬下来,粗暴地塞入口中。

他的脸颊鼓起,颚骨以惊人的幅度和频率运动着,碾磨着那些并非物质却又拥有“存在感”的东西。

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他身体的剧烈变化。

被吞噬的地基在他皮肤表面浮现出短暂而扭曲的纹路——像是龟裂的大地,又像是沸腾的沥青。

他的体型在不可抑制地膨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又在下一刻被更强大的混沌能量强行加固、扭曲成更能容纳“食物”的形态。

他的尾巴狂躁地甩动,抽打着空气,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尖啸,尾尖的黑三角变得愈发幽暗,仿佛也能汲取周围稀薄的能量。

不够。

不够。

远远不够。

那空洞在咆哮,在他的胸腔里形成一个贪婪的漩涡,拉扯着他,催促着他,要他将所见所闻所感的一切都拖入这永恒的饥渴之中。

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目光锁定了梦境中漂浮的一些“碎片”。

那些碎片闪烁着微弱的光,映出一些模糊晃动的景象——

一张笑着的脸,弧度却僵硬得不自然;一只伸出的手,指尖却冰冷如铁;一段温暖的话语,尾音却带着欺骗的回响……

这些是记忆的残渣,被背叛和欺骗腌制过的碎片,散发着一种混合着虚假甜蜜与冰冷毒素的能量气味。

若是平时的他,也许会避开,又或者为之痛苦,会用画笔试图去覆盖或重构。

但此刻的恶鬼,只是发出了嗬嗬的、带着垂涎的喘息。

他扑了过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黑影。

他抓住那片映着僵硬笑脸的碎片,没有丝毫犹豫,塞入口中。

“咯嘣!”

脆响。

不是玻璃,是某种更冰冷、更易碎的东西。

一股冰凉的、带着诡异甜味的能量炸开,旋即被更深的虚无迅速同化。

那一瞬间,他身体的某个部分似乎凝结出了一小片类似陶瓷的光泽,但下一秒就被黑暗吞噬。

假的……也是能量……

吞掉……

吞掉就不会再被骗了……

逻辑简单而恐怖。

他追逐着那些碎片,如同追逐着虚幻的萤火,将它们一一捕获、碾碎、咽下。

每一片碎片的消失,都带来一丝极短暂的满足感,仿佛真的将那些带来痛苦的源头消化掉了,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防御。

他的形态因此变得更加斑驳,仿佛打满了扭曲的补丁,光滑的皮肤上忽然出现一块冷硬的甲壳,柔韧的肢体上突然刺出一截冰冷的骨刺。

融合……所有……

好的坏的……都变成我的……

这样……

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能伤害我了……

因为……伤害本身……

也成就了我……

他喃喃自语,声音含混不清,被咀嚼声淹没。

那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将自我界限彻底模糊,试图通过吞噬一切外来者来消除外来这个概念本身,从而达到一种可悲的、绝对安全的孤独。

吃光了近处的碎片,他那膨胀的、不稳定的身体转向了梦境中更庞大的存在。

远方,似乎矗立着一些扭曲的、高耸的结构。

它们看起来像是城市的废墟,又像是巨大的、冰冷的仪器,散发着压抑而强大的能量场。

对于饥饿感,那是盛宴。

他发出一声长啸,不再是人类的声带所能发出,更像是金属刮擦着岩石,混合着飓风的呼啸。

他朝着那些结构冲去,四肢并用,尾巴在身后绷得笔直,如同一支嗜血的箭。

靠近了,那似乎是一座塔,由冰冷的数字和灼热的期望混合构筑的塔,表面流淌着无数闪烁的、祈愿般的光点。

他猛地跃起,利爪深深嵌入塔身。

“嗤——”

塔身表面似乎有防御性的能量,灼烧着他的爪子,发出焦糊的气味。

但他感觉不到痛,只有被抗拒的暴怒和更深的渴望。

拒绝我?……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