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磕头。”陆奶奶颤巍巍走过来,手里端着个红布包,“你爷爷走前说,‘腌菜坛封得好,比烧香管用’。”她把红布系在坛口,“这是你太奶奶传下来的坛,腌出的菜,香得能飘半里地。”
院门口传来“吱呀”一声,王铁柱扛着半袋土豆进来:“野子!叶知秋!我老伴儿说,霜降得囤土豆——”他掀开袋子,土豆滚了一地,“这土豆皮儿薄,炖肉香!”
“王哥,你这太及时了。”叶知秋蹲在地上拾土豆,“咱们正愁囤不够呢。”
“及时啥!”王铁柱把土豆往菜窖里搬,“你上次帮我家的娃儿补羽绒服,我记着呢!再说了——”他冲陆奶奶挤眼睛,“咱奶奶说了,霜降囤够菜,冬天不挨饿。”
话音刚落,李狗蛋推着辆二八自行车过来,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铁柱哥,我这麻袋里是‘冬储大葱’——我妈说,大葱要捆成捆,挂在屋檐下,冻不着。”他冲暖宝挤眼睛,“小宝儿,等会儿给你留根葱,蘸酱吃,香得能跳脚!”
“谢谢狗蛋叔!”暖宝挥了挥小拳头,“我给你唱首歌——‘霜降到了,冬天到,囤菜腌菜真热闹’!”
陆野望着院里堆成小山的土豆、白菜、大葱,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囤菜。那时他总嫌爷爷啰嗦“要多囤点,冬天冷”,如今自己成了囤菜的人,才明白那些唠叨里藏着的,是对日子的打算,对家人的牵挂。
“野子,”叶知秋擦了擦手,“咱去屋檐下挂大葱吧?”
“哎。”陆野应了一声,拎起麻袋,“你指挥,我挂。”
两人踩着梯子,把大葱捆成捆挂在屋檐下。风卷着霜花吹过来,大葱叶“沙沙”响,像在唱支冬日的歌。暖宝举着小扫帚跑过来:“爸爸妈妈,我帮你们扫雪!”她的小扫帚扫过青石板,“唰唰”响,“扫干净了,雪就不敢来欺负你们!”
“小宝儿真能干。”陆野把她抱下来,“等雪大了,咱堆个雪人,给你当保镖。”
“要堆个‘白菜雪人’!”暖宝拍着小手,“让它守着咱的菜坛!”
叶知秋笑着摸她的头:“好,堆个白菜雪人。”
夜渐渐深了,霜降的月光裹着霜花,把院子照得像撒了层碎银。陆野和叶知秋坐在暖炕上,看着窗外的菜坛和大葱。暖宝蜷在他们中间,小手里攥着块烤红薯:“爸爸妈妈,明天我要去看白菜发芽!”
“好。”陆野吻了吻她的额头,“等你醒了,白菜就发芽了。”
“奶奶说,发芽的白菜最嫩。”暖宝闭上眼睛,“我要给它浇水,像浇我的小花一样。”
叶知秋靠在陆野肩头,望着窗外的月光:“陆野,”她轻声说,“明年春天,咱们的白菜肯定长得好。”
“那是。”陆野握住她的手,“有你在,有暖宝在,有奶奶在,啥都好。”
风卷着霜花掠过屋檐,挂在那里的大葱叶“沙沙”响,像在应和他的话。陆野望着身边的叶知秋,望着怀里暖宝的小脸,忽然觉得,所谓“过冬”,不过就是这样——有菜可囤,有暖可依,有家人围坐,有岁月可盼。
而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些“可盼”,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个叫“温暖”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