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黎先生刚转过相国寺的拐角,就见巷口围了几个人,他远远看去,就见到刘豫拍着老者的肩膀,嘴角那抹贪婪的笑,“老人家,别害怕。你带我去那皇陵,咱们再挖些宝贝出来,好处,咱们分,怎么样?”
应黎先生听闻此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想回医馆,却没料身后突然冲来个人,两人 “咚” 的一声撞了个满怀。
“这位兄台,您没事吧?” 应黎先生踉跄着站稳,连忙拱手道歉,语气温和。
那人揉着胸口,拍了拍长衫上的尘土,粗声粗气地说:“无碍!让开些,我要去逮那盗墓贼!” 说罢就要往巷口冲,脚步急得像要踩着火。
应黎先生一把拉住他,连忙劝阻:“你说什么?万万不可!”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方才撞了老子还没计较,现在还敢拦路?” 男子急得眼睛都红了,使劲想甩开应黎的手。
应黎先生却没松劲,反而更用力些,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是何许人也?为何要抓那老者?”
“你又是谁?也配管爷爷的事?” 男子怒道。
“在下乃兴济药堂的郎中,名叫应黎。”兴济先生客气道。
男子见应黎先生衣着整洁,气质温和,也知晓兴济药堂的名号,于是闷声道:“原来是兴济先生,久仰久仰,我叫武为阳,当年宗泽大帅在时,曾任开封府捕头!方才我听见那老头说东西是从皇陵刨的,这种盗掘先皇陵寝的贼子,岂能放过?”
“武捕头,” 应黎先生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如今早已不是靖康年间,国号换了,官府换了,您也只是个普通百姓,这浑水,蹚不得啊!”
“先生您不知!” 武为阳急得跺脚,声音压得更低,“我盯着这群盗墓贼好些日子了,今天总算抓着把柄!把那老头抓了,顺着线导出这伙盗墓贼,我才能对得起宗大帅在天之灵!” 说罢又要冲,可应黎先生依旧死死拽着他。
“武捕头,你先别动!” 应黎先生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你可知那买玉碗的青衫男子是谁?”
武为阳愣了愣,往巷口瞥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就是个土财主?仗着有两个打手撑场面,我会怕得了他?”
“他不是土财主!” 应黎先生压低声音,字字清晰,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是当今皇帝,刘豫!”
“什么?!” 武为阳像被雷劈了似的,瞬间僵在原地,额头上的冷汗 “唰” 地就冒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皇上跟盗墓贼勾结?这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他眼睁睁看着刘豫笑着拍了拍老者的肩膀,带着人往皇城方向走,拳头攥得咯咯响,却半个字也不敢说,他再愣,也知道不能跟皇帝作对。
应黎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郁:“走吧,我先回医馆了,这事,就算了吧。” 武为阳木然地点点头,看着应黎先生往医馆走,眼里满是无力的悲凉。
回到兴济医馆,三九正站在药柜前给病人抓药,戥子称得精准,动作麻利。应黎先生看了眼药方,对他说:“三九,你先让三七来坐诊,慕楚帮忙分拣药材,你稍后跟我出去一趟,有要事。”
“好嘞,先生。” 三九把最后一味药包好递给病人,擦了擦手上的药粉,回后堂换了身干净的短打,很快就跑了出来。应黎先生则去了内堂,从樟木箱里翻出一卷用蓝布裹着的字帖,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过了午时,两人出了医馆,直奔皇城。到了朱雀门前,应黎先生拜托传讯官通报:“烦请小哥通传一声,就说当年读书科考时的故交应黎,求见陛下。”
传讯官一听和皇上是故交,也不敢怠慢,跑了进去通报,进去没多久,就出来摇着头说:“陛下公务繁忙,不见外客,你们回吧。”
“小哥且慢!” 应黎先生连忙掏出一两银子,塞给传讯官,又掀开蓝布的一角,露出字帖上 “米芾” 的印章,陪着笑说:“麻烦您再通融一次,就说小生有米芾的书法真迹献上,望陛下赏脸一观。”
“说了不见!” 传讯官把银子揣进怀里,却依旧不耐烦,挥手道,“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