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开封府城西,兴济药堂的木招牌在晨风中轻轻晃着,檐角挂着的药铃偶尔 “叮铃” 响一声,倒让这战乱后的城郭多了几分暖意。药堂里,唐迎正弯腰收拾行囊,粗布包袱摊在案上,慕楚蹲在旁边,把水壶、麦饼往里面塞,塞得太满,包袱口都系不上,急得鼻尖冒了汗。
“师兄,再装两个肉干吧,路上饿了能垫垫。” 慕楚说着,又从竹篮里抓了两把肉干,硬塞进包袱角。唐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刚想俯身摸他的头,却发现这两年慕楚竟长高了不少,自己的手竟够不着他的发顶了。
“小子,结实了。” 唐迎的声音软了些,“跟师叔和师姐好好学,勤练攻,保护好药堂里的人。”
慕楚点点头,眼泪却 “吧嗒” 掉在包袱上,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瓮声瓮气地说:“师兄你在军中也要小心,镇江离永嘉近,空了打探打探师尊的下落,勤写信。”
依依站在一旁,手里攥着柄短剑,正用细布擦拭剑鞘。剑刃依旧锋利,剑柄却被磨得锃亮,泛着温润的光,像藏着无数个练剑的晨昏。她没说话,只是擦得更慢了,指尖反复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
“杜府尹想必已到了江宁,我得尽快赶去报给韩大帅。” 唐迎站起身,把包袱甩到肩上,“河北战事紧,先生也该南下避难,你们也帮忙劝劝。”
“要劝你自己去,别让我去碰钉子。” 依依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却没人看见她攥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兴济先生从后堂走出来,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医书,书页上满是批注。他把医书递给唐迎,声音沉稳:“这是我近年钻研的吐纳心法,劳烦你带给韩将军。他内腹盘踞着一只毒物,导致膻中拥堵,这么多年了,在下总算钻研出些许法子能让韩将军练些吐纳心法。”
“什么?” 唐迎的手猛地一抖,医书差点掉在地上,“先生是说,大哥他…… 他从未修习过内功?”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头顶,他想起韩世忠在战场上挥枪斩敌的模样,原以为是高人指点能以一当百,没想到竟毫无章法,全是硬拼。
他连忙把医书揣进怀里,贴身藏好,躬身向兴济先生行礼拜别。刚要出门,依依突然上前两步,拽住了他的衣袖。唐迎回头,见她把那柄短剑递了过来,剑鞘上的布还没来得及取下,她的声音低低的:“路上不安全,带着。”
唐迎看着短剑,又看了看依依泛红的眼角,心里一暖,接过剑挂在腰上,朝她和慕楚挥了挥手:“等着我的信。” 说罢,大步走出药堂,晨光洒在他的背影上,渐渐消失在开封府的街巷深处。
淮南东路,江宁府,如今已更名建康府,街头巷尾的旧牌匾还没换完,新的 “建康府” 匾额已挂在了府衙门口,红漆耀眼。赵构得知杜充率军来援,龙颜大悦,当即封他为江淮宣抚使,命他镇守长江防线。
这日,江宁府尹陈光邦带着杜充、陈淬巡视防务,沿着秦淮河边走,陈光邦的阿谀奉承像河边的柳絮,飘得满处都是:“杜大人您看,圣上赐名‘建康’,这名字一换,咱们这江南立马就有了中兴气象!”
杜充捋着胡须,眯眼打量着秦淮河上的战船 —— 数十艘战船排列整齐,船帆上的 “宋” 字旗在风中猎猎,岸边的神臂弓、抛石机延绵数十里,甲胄鲜明的士兵来回巡逻,一派兵强马壮的景象。他心里暗叹:江南果然富庶,这防务,比东京还扎实。
“杜大人放心!” 陈光邦指着战船,语气满是得意,“秦淮河到靖江沿线,咱们有五万守军,上百艘战船!金人虽号称十万,可他们北人不善水战,想过长江?绝无可能!”
杜充笑着点头,心里满是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