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本王在上面坐稳了!” 完颜宗翰的刀指着他的喉咙,“敢下来一步,本王就屠了开封城,让所有东京的百姓以及这父子俩,都给你陪葬!”
张邦昌僵在御座上,已经魂不附体,抱着玉玺一动不动。
二月初十的汴河岸边,大宋宗室三千余人,再加上一万多官员、工匠、宫女,被金兵分成四队,用绳索串着,像赶牛羊似的押出金营。
众人蓬头垢面,有的裹着破毡,有的连鞋都没了,赤脚踩在冻土里,留下串串带血的脚印。宫女们的发髻散了,首饰早被金兵抢走,有的怀里抱着年幼的宗室子弟,边走边哭。金兵用枪杆、马鞭不断地抽打掉队的人。
赵桓走在西路队伍里,朱皇后牵着太子赵谌,紧紧跟在他身边。赵谌冻得小脸发紫,却强忍着不敢哭,小手攥着母亲的衣角,一步一步跟着走。因为是皇室正统,他们身边围着十几个名金兵,刀枪不离身,目光像盯猎物似的盯着他们。
赵桓回头望了眼东京城 —— 远处的城楼在雪雾里若隐若现,那是他出生、登基的地方,是大宋的都城,如今却成即将远离的故土。金兵见他回头,伸手猛力推搡:“快点走!磨磨蹭蹭的,想找死吗!”
赵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朱皇后连忙扶住他,眼泪掉在他的破损的棉服上,却不敢哭出声。
东路队伍由完颜宗望带领,沿着来时的路往滑州渡口去,要与鹘眼郎君汇合。赵佶就在这队里,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身上只穿件旧棉袍,被两名金兵架着,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要摔倒。完颜宗望的剑伤日日作痛,心情本就烦躁,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对着手下喝道:“这群宋狗,还给他粮食干什么!让他们自己找吃的去!饿死几个才老实!”
金兵得了令,再也不给俘虏分发干粮。燕王赵俣饿得直哭,被金兵一脚踹倒在雪地里,竟没人敢上前扶。
不远处的山坡上,两名大宋密探趴在枯草里,棉衣上覆满干枝杂叶裹得严实,只露双眼睛。他们手里的羊皮纸和炭笔揣在怀里,怕冻住,见金兵队伍走远些,才悄悄掏出,飞快记录下两路金兵的去向,人数、兵力、押解的宗室情况,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脚程快,” 一名密探把羊皮纸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袋,“我去开德府报给宗老将军,你去济州找康王殿下。”
另一名密探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块干硬的麦饼,塞给他:“路上垫垫肚子。黄河沿途金狗的游骑多,你务必小心,迟点没关系,见机行事。”
“放心。” 那密探接过麦饼,揣进怀里,朝同伴拱了拱手,“你也保重。”
两人分道扬镳,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他们的脚印渐渐被雪粒覆盖,却仿佛包裹着大宋最后的希望。
北行的二帝,还在寒风雨雪里艰难地走着,远方将是他们看不到尽头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