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东京皇城,大庆殿内。烛火昏沉,尘埃飞舞,昔日象征皇权的九龙御座蒙着层薄灰,椅角的金漆剥落大半,露出底下的朽木 —— 大宋百年气数,似已随着这殿宇一起,败落到了底。
完颜宗翰立在殿中,裹着貂绒皮袄,腰间悬着弯刀,往那儿一站,便似堵压人的高墙。他目光扫过台阶,落在前面的张邦昌身上。
“开始吧。” 完颜宗翰敲着御案,不耐烦地说道。
两名金兵上前,把张邦昌推到龙椅前方。张邦昌踉跄着站稳,看着殿外探头探脑的金兵,又瞥了眼御座,腿一软差点跪下。殿角的柱后,赵桓蜷缩着,领口磨破了,露出冻得发红的脖颈;赵佶头发花白得像堆雪,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 地砸在金砖上。赵桓盯着张邦昌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在大殿外,降金的大臣、官员以及高庆裔、萧庆二人依次列队等候。
册封的圣旨念得抑扬顿挫,可落在张邦昌的耳里,却字字如刀。念到 “封张邦昌为大楚皇帝,统辖中原” 时,张邦昌突然抖得更厉害,两唇不住地拍打。几名金兵拎着件赵佶当年的破旧龙袍走过来,往张邦昌面前一递:“穿上!”
“不可!万万不可!” 张邦昌急得直跳脚,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双手乱摆,“粘罕大王,您饶了臣吧!臣就是个书生,哪能当皇帝啊!大宋还在,二圣还在啊!”
“大宋?” 完颜宗翰猛地上前,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大宋早亡了!现在是你大楚的天下!”
“粘罕大王……” 张邦昌还想求饶,话没说完,“啪!啪!” 两声脆响,像打在空殿的金砖上 —— 完颜宗翰左右开弓,扇了他两个耳光。张邦昌的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渗出血丝,眼泪掉得更急,却不敢哭出声。
“再敢直呼本王名讳,再敢推辞,” 完颜宗翰的刀鞘顶在张邦昌的胸口,力道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本王现在就把你的心剜出来!”
张邦昌吓得浑身一僵,眼泪还挂在脸上,却不敢再犟。他颤抖的手胡乱把龙袍往身上裹,领口穿反了也顾不上,垂着手站在那儿,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狼狈又可怜。
“哼,还算识相。” 完颜宗望(斡离不)靠在殿柱上,脸色已然很虚弱,他朝身后努了努嘴。
两名金兵上前,像拖死狗似的拽起赵桓。赵桓踉跄着起身,被拽到台阶前,一个金兵把传国玉玺塞进他手里,然后用刀鞘推着他往台阶上走。
赵桓被连推带搡的拱到张邦昌面前,举起玉玺。张邦昌突然 “扑通” 跪倒,膝盖砸在金砖上,紧紧抱住赵桓,眼泪鼻涕蹭了满裤腿:“陛下!臣有罪,臣不能受此!”
赵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仰起头,嘴唇抖得厉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 他这个皇帝,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金兵见状,上前去扯张邦昌,可他像黏在赵桓腿上似的,怎么拽都拽不动。
完颜宗翰的耐心彻底耗光了。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张邦昌的后领,像提小鸡似的把他甩到御座上,然后从赵桓手里夺过传国玉玺 “咚” 地砸在张邦昌小腹,把他疼得龇牙咧嘴,奋力地撑着扶手,勉强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