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路开德府的城墙下,宋军士兵正弯腰清理战场,冻得发红的手捡起地上的断矛、残箭,往板车上扔,。岳飞和王贵蹲在一堆金兵尸体旁,手里拿着半截断刀,翻找着能用的物件 —— 匕首、铜酒壶,甚至啃剩的羊骨都揣进怀里,遇到没被血污浸透的糙皮袄,就使劲扯下来,抖掉雪粒叠在臂弯里,准备带回营给弟兄们御寒。
“我说鹏举,” 王贵忽然咧嘴一笑,从个金兵怀里摸出两块碎银子,指尖蹭着银子上的血渍,“你说这金狗怎么杀不完?咱们守了半个月,昨天刚打退一波,今天又来这么多。”
岳飞手里正扯着件皮袄,闻言抬头,轻咳两下,声音里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咱们总缩在城里等人家来打,自然杀不完!依我看,不如往北杀,直捣金贼老窝,连他们的皇帝一起揪出来!”
“哎呦,你这口气倒不小。” 王贵笑着把一块碎银子丢给岳飞,银子在空中划过道冷光,“你啊,就会说大话,语气又冲。下次跟宗大帅说话可得收敛点。”
岳飞伸手接住银子,捏了捏揣进内袋,眼角弯了弯:“是大的那块?”
“那还用说?” 王贵举起自己手里的小块银子晃了晃,“晚上去营里的酒肆,我请你喝两盅?”
“哪能让你请!” 岳飞拍了拍胸脯,声音亮堂,“今晚的酒我包了!”
“你喝酒啊,也别喝太多,胡话连篇的,管不住自己的......”王贵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住了,手里的银子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线,瞳孔骤缩:“鹏举,你看!”
岳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灰蒙蒙的天线下,黑压压的人马正往这边来,像片移动的乌云,一眼望不到头。“走!回城!” 王贵猛地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快!东西别要了,都进城!”
周围的士兵闻言,也慌了神,推着板车、拽着马匹往城门跑,连掉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上捡。岳飞站起身,走到王贵身边,眯眼远眺了片刻,转身抄起插在地上的丈八铁枪,大步走到板车旁,伸手就解马的绳扣:“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先回城,若真是金贼,我先拖他们片刻。”
“你又逞英雄!” 王贵急得上前,一把打掉岳飞解绳的手,“你没看见那人马有多少?成千上万都不止!咱们全城的兵一起上都未必顶用,你一个人去?” 说着又去夺岳飞手里的枪,两人拉扯间。“行了行了!” 岳飞急躁地说道,又把马重新系好,扭头瞪了王贵一眼,语气里带着股犟劲,“我跟你讲,这次要是金贼攻城,我非要出城迎击!”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王贵也不示弱,瞥了他一眼,“有本事你跟宗大帅说去,看大帅让不让你去!”
等最后一个士兵退进城里,城门 “吱呀” 一声缓缓关上,沉重的木门落了栓,顶门的圆木 “哐当” 抵在门上。宗泽在侍卫的搀扶下登上城楼,他头发花白,棉袍外罩着件旧甲,寒风刮得他胡须乱飞。看着远处渐渐逼近的大军,疑惑道:“不对,金贼的骑兵向来快得很,怎么这队人马走得这么慢?”
“大帅,” 身旁的侍卫眯眼瞧了半晌,突然指着远处的旗帜,“好像不是金贼的黑旗!是咱们宋军的军旗!”
“是支援!勤王军来了!” 城墙上的士兵突然大喊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喜。宗泽连忙凑到垛口前,仔细一看,果然见队伍最前面飘着 “宋” 字大旗,心里的紧张瞬间散去,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支队伍终于到了城墙下。为首的将领勒住马,从怀里摸出块腰牌高举过头顶,声音洪亮:“末将陈淬,奉兵马大元帅之命,携粮草前来支援宗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