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把粮铺翻得底朝天竟无一点能吃的东西,于是将老头的尸体拖到街上,和其他百姓的尸体堆在一起,那地上还有卖菜的农妇,扎风筝的手艺人,驻守的士兵,此刻都一动不动,血顺着尸体的缝隙往下流。
不远处的胡同里,七八个金兵围着一家三口。年轻汉子攥着把菜刀,不断挥舞,把妻子和孩子护在身后:“别过来!再过来我跟你们拼了!”
金兵却笑得狰狞,为首的金将勒着马,马鞭一指,两支箭 “嗖嗖” 射出,精准地刺穿了汉子的膝盖。汉子 “噗通” 跪倒,菜刀 “当啷” 掉在地上,金兵上前一步,一脚踩住他的手腕,刀背狠狠砸在他脸上 ——“嘭嘭” 几声,汉子的脸瞬间肿成了紫黑色,鼻血、牙血混在一起往下流。
他的妻子扑过来想救,却被金兵拽着头发拉开,头皮都被扯掉了一块。孩子吓得 “哇” 地大哭,被一个金兵像提小鸡似的拎起来,往墙上一摔 ——“啪” 的一声闷响,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贴在墙上,缓缓滑下来。
汉子用尽力气挣扎想爬过去,却被金将一斧劈在肩上。斧刃锋利,竟把他的半边身子都劈了下来,血喷了金兵一身。金将嫌恶地将他的尸体踢开,伸手拽过他的妻子,拖着往胡同深处走,那妇人的哭喊撕心裂肺,却很快被金兵的狂笑淹没。
街面上的哀嚎此起彼伏,像无数只破锣在响。有的百姓往内城跑,却被金兵的骑兵追上 —— 铁蹄来回践踏着他们脆弱的躯体,随后就是金人的狂笑。
开封当铺的朱掌柜,平日里是出了名的视财如命,此刻却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着个锦盒,声音抖得像筛糠:“将军饶命…… 这是小的祖传的玉如意,暖玉的,值不少钱…… 献给将军,求将军放小的一条活路……”
金兵一把夺过锦盒,打开看都没看,就塞进怀里。他一脚踹翻朱掌柜,用刀挑开当铺的柜台 —— 里面的银锭、铜钱哗啦啦滚出来,闪着诱人的光。金兵们蜂拥而上,有的用头盔装,有的用衣襟兜,抢得头破血流。
有个矮个子金兵没抢到钱,气得眼睛发红,挥刀就往朱掌柜身上砍。一刀、两刀…… 朱掌柜的惨叫声很快没了声息,最后被剁成了肉泥。
外城的绸缎庄前,苏绣娘被按在雪地里。她的袄子是自己绣的缠枝牡丹,此刻却被撕得稀烂,露出的胳膊上,抓痕一道叠着一道,血珠渗出来,冻成了小红点。
她是汴梁有名的绣娘,昨天还在城墙上给士兵缝补棉甲,指尖还沾着浅粉色的丝线,此刻却只能用指甲深深抠进雪地里,忍着头发被扯的剧痛。
金将勒马站在一旁,马靴上的马刺闪着冷光。他打量着苏绣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宋人女子,倒有几分烈性。” 马鞭一指,“玩够了别杀,带回去给其他弟兄们乐呵。”
两个金兵上前,拽着苏绣娘的头发往马背上拖。她回头望,看见文玩铺的周掌柜从雪地里爬起来 —— 脑袋刚才被金兵的斧背砸中,额角淌着血,却还是想追过来救她。可还没跑两步,一支箭就射中了他的胸膛。周掌柜倒在雪地里,眼睛还望着苏绣娘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苏绣娘的哭声突然哑了,眼泪混着血从脸上流下来。
更远处的巷子里,十几个妇女被反绑着双手,像牲口似的被金兵用马鞭驱赶。有未出阁的姑娘,青布裙被撕得稀烂;有刚生完孩子的妇人,衣襟上还沾着奶渍,走路一瘸一拐;还有头发花白的老妪,被鞭子抽得后背渗血。
“快走!” 金兵的马鞭抽在地上,雪沫飞溅,“再慢就把你们都宰了!”
有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是城里私塾先生的女儿,刚满十六岁。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愿去金营,又不敢哭出声,这时走来一个金兵拽住她的头发,强行按在墙上。金兵的手往她衣襟里伸,姑娘拼命挣扎,随后头被一下下狠狠撞在墙上,血流了一脸。
她的母亲扑过来想拦,却被金兵一脚踹在肚子上,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能看着女儿被侮辱,哭声嘶哑、无助,却只能用手拍打着地面,手掌都拍裂了:“别碰我女儿…… 我替她…… 我替她去……”
金兵却笑得更欢,手还在姑娘身上乱摸,直到姑娘的挣扎越来越弱,像朵被揉碎的花。
这一日,金兵的屠刀就没停过。绸缎庄的丝绸被烧得噼啪响;书院的文玩字画也都被烧成了灰烬;药堂的药材被倒在地上,瓷药罐碎了一地;甚至百姓家里的铁锅、铜盆,都被金兵扛走。
暮色降临时,外城彻底没了活气。街巷里的尸体堆得半人高,有的是百姓,有的是宋兵,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子。血和雪混在一起,冻成了暗红色的冰。
燃烧的商铺还在冒黑烟,浓烟裹着血腥味,飘得很远很远。偶尔有几声微弱的呻吟,从尸体堆里传出来,却很快被寒风吞没 —— 可是就算侥幸没死,却也再没力气爬起来,只能在寒冷和绝望中,等着死亡降临。
远处的内城墙上,禁军们还痴痴站着。他们望着外城的惨状,枪尖的冷光渐渐没了锐气,有人的手开始发抖,弓箭手箭在弦上,却再也射不出去。皇城的朱门依旧紧闭,像一只冷漠的眼,看着外面的炼狱。
金兵挑衅似的从内城大门前经过,朝上面的禁军笑了笑,指着单薄的城门说道:“明天就破了此门,给我好好等着!”
皇城脚下,军民的混战终于平息了,面对上万禁军,平头百姓终究是没了法子,他们打开了粮站,开始自发组织分配口粮,然后一个个挤在皇城不远处的街道上,疲惫地吸溜着煮好的米汤。
兴济先生一点一点的将粥捣成糊糊,慕楚靠在依依怀里,救下的婴儿早已哭累了,睡得很沉。他抬头望着依依,小声问:“师姐,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依依没说话,只是把他搂得更紧,目光望着外城的方向 —— 那里的黑烟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