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奇招(2 / 2)

马忠心头大震,暗叫不妙,心想“剑锋锐利,这胡狗竟敢徒手来抓?”他猛力抽剑,却如嵌在铁钳里一般,纹丝不动。斡离不掌心青筋暴起,忽然往下一压,只听 “咯吱” 一声,那精铁佩剑竟被他压得弯如新月。

马忠心中一凛:“该死的胡狗居然还会内功!这样再斗下去,必遭毒手!” 他当机立断,松开剑柄,右脚在马镫上一蹬,借着反力拧身坐正,调转马头喝道:“撤!”

宋兵们早有准备,齐刷刷拨转马头,马蹄声如急雨,往黑暗中奔去。

斡离不没料到对方说走就走,把弯剑往地上一丢,摘下背上铁胎弓,搭上一支没羽箭,“嗖” 地射向马忠后心。马忠似背后长眼,回手一枪将箭打落,身影没入夜色。

金兵们拔刀欲追,斡离不厉声喝止:“蠢货!你们两条腿追得上四个蹄?” 他勒转马头,眼神扫过营外的黑暗,“昨夜他带千余人冲营,今日只来百数,定是诱敌之计。其余南蛮必在暗处埋伏,休要上当!” 说罢看了看掌心被剑刃割出的血痕,转身回营。

谁知他刚在主帐坐下,亲兵又慌慌张张闯进来,声音发颤:“大…… 大王,方才那队宋兵…… 又在东北入口叫阵了!”

斡离不猛地一拍案几,烛台被震得翻倒。他眼中怒火如烧,却强压着没起身,恶狠狠地说:“放箭!给老子射死他们!”

“可…… 可是大王,” 亲兵缩着脖子,“他们在百丈之外,咱们的弓弩射不到啊……”

“那就甭管!” 斡离不一脚踹开榻边的矮凳,“等他们近了再说!” 正欲解甲歇息,营中忽然响起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帐顶的尘土簌簌落下。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冲进来,脸色惨白:“大王!是投石机!营西的帐子塌了!”

“啊啊啊!” 斡离不怒吼一声,起身猛地将巨斧往地上一拄,吼道:“还有多少战马?”

“八百匹!”

“组两百轻骑!” 他抓起巨斧,转身就往外冲,“跟本王追出去!非把这群躲在暗处的耗子劈成肉泥不可!”

再看金兵营外,塘边芦苇枯黄,五名金兵围篝火而坐,火上架着半只野兔,油脂滴落,滋滋有声。一个瘦高个金兵用长矛拨弄炭火,忽然侧耳:“水里有动静。”

旁边络腮胡金兵啐了一口,举着酒囊灌了口酒:“冻傻了?这么大的水塘不就应该有鱼有虾吗?”

瘦高个探头望水塘,水面有细碎波纹,月光洒在上面亮闪闪的。等了片刻,再无响动,他缩回头:“许是风刮的。”

络腮胡嗤笑,往火里添了把干柴:“就是你胆小。” 说着拍了拍身边矮胖子的肩膀,“去,撒泡尿冲冲晦气。”

矮胖子嘟囔着起身,提裤往塘边挪。离水边两步远,刚解开裤带,猛地瞥见水面冒出十几个黑点 —— 竟是十几双眼睛,在水光里亮着,齐刷刷盯着他!

“妈呀!” 矮胖子吓得腿一软,扑通坐倒,裤裆一热,湿了好大一片。

“有鬼!”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发颤。

其余四人霍然站起,按刀柄拔刀。络腮胡率先冲过去,嘴里骂道:“哪来的东西,看爷爷劈了你!”

话音未落,水面哗啦炸开!十几道黑影从水里蹿上岸,噗嗤、噗嗤几声闷响。络腮胡刚举刀,喉咙已被划开,鲜血喷得篝火暗了暗;瘦高个长矛还没递出,心口已插着短刀,眼睛瞪得滚圆。

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五名金兵全倒在血泊里。黑影动作干净,刀刀致命,没让他们发出半声惨叫。随后听到一声喝令:“将他们尸首剁碎!”

金营外,斡离不拍马追出时,马忠等人早调转马头,蹄声哒哒隐入黑暗,只剩几片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静静消散。斡离不勒住马,铁斧攥得咯咯响,嗓子里滚出几声怒骂,终究只能悻悻拨转马头 ——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黑灯瞎火的,追也是白追。

刚回大营,便见帐边落着块磨盘大的石头。斡离不盯着那石头,眉头拧成个疙瘩,正待细想,“砰” 的一声,一块黑色的东西落在身侧,泥土溅了满脸。斡离不一抹,竟带着些水渍。

“护驾!” 卫兵们嘶吼着举盾围上来,盾牌 “哐当” 撞在一处,结成个铁桶阵。有两个胆大的,猫着腰挪到那物体旁,火把一照,顿时倒吸口冷气 —— 竟是只断手,五指还蜷着,指甲缝里嵌着黑泥。

还没等他们喊出声,漫天黑影突然罩下来,“噗噗” 闷响不绝,竟全是尸块!胳膊、腿、碎骨混着血肉,如冰雹般砸在营帐上、盾牌上,腥臭气瞬间弥漫开来。

斡离不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打了半辈子仗,砍头破腹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 碎尸雨里,竟有半张脸直直落在他靴前,眼珠还圆睁着,似在瞪他。

“捂住口鼻!当心瘟疫!”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如惊雷炸醒众人。斡离不猛地回过神,一把扯下战袍下摆,胡乱罩住脸,只露双喷火的眼。他望向尸块飞来的方向,黑黢黢的林子说不出的阴森。

“去!把那片林子烧了!” 他的声音从布下透出来,瓮声瓮气,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狠劲。

金兵们你看我,我看你,脚像钉在地上。有个小兵腿一软,竟 “噗通” 跪了,溅起的血泥糊了满脸。

“怂包!” 斡离不一脚踹翻旁边的盾牌,铁斧指着众人,“几块烂肉就吓破胆了?麻利点!不然你们的下场,就跟这堆碎骨一个样!”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金兵们这才如梦初醒,抱起火把,跌跌撞撞往林子跑,火把的光晕在他们身后拖得歪歪扭扭。

林子里,唐迎听得金兵脚步声近了,把指间最后一块尸骸奋力掷出,随即吹了声短促的口哨。十余个黑影齐刷刷聚到水塘边,他率先纵身跃入,“噗通” 一声,水花压得极低。其余人紧随其后,入水时只溅起圈细浪,转眼便如游鱼般沉入水底,连发丝都没在水面多留片刻。

塘水冰冷,却掩住了所有声息。

营中金兵正被宋军搅得心神不宁,万胜门方向却传来闷响,那道临时砌就的石砖终究抵不住撞车猛力,砖石迸裂,整面墙体轰然倾颓。

兀术立马观瞧,见城门洞开,原以为内里定有假山拦路、滚木礌石密布,孰料探头一瞧,竟只有道单薄木栅栏,上面稀疏绑着几根铁刺。他纵声大笑,环首刀在掌中旋舞,寒光过处,木栅应声而碎,铁刺飞迸。

“给我冲!” 兀术横刀大喝。

金兵士气大振,齐声怒吼着策马涌入,铁蹄踏碎满地砖石。谁知前头人马刚入半截,竟齐齐勒住缰绳,前方一线火光骤然亮起。兀术怒喝着拨开人群,挥刀劈开一根挡路残木,马蹄踏入城门,突然猛地钉在原地 —— 眼前赫然现出一道丈许高的瓮城,墙如刀削,箭孔森然。韩世忠立在城头,青袍拂动,正含笑凝视着他。

“狗儿子们,” 韩世忠声传下来,难掩得意,“城外来不及修缮,内里给你们添了道,修得还满意吗?”

“撤!撤!快撤!” 兀术嘶吼,声音都发了颤。金兵慌忙掉头,后面壕桥上的铁骑尚不知情况,可前方部队轰然涌出,乱得人马相挤,甲叶碰撞,惊叫着混作一团,城门洞立时堵得水泄不通。

此时忽闻城外马蹄声急,千余宋骑伏击杀至,与瓮城守军形成前后夹击。城上弓弩齐发,箭如飞蝗;城外刀光交错,宋兵骑兵奋勇砍杀。兀术带来的三千铁骑,转瞬成了瓮中之物,进退无路。

绝境之下,金兵凶性勃发。数名亲兵护定兀术,刀势沉猛,竟以血肉之躯挡开箭雨,硬生生在乱军中杀开条血路。刀锋卷了,便用甲胄撞击;箭头入肉,便咬牙拔去掷于地上。这般死战,终得突围,兀术狼狈奔逃,回望时身后只剩百余骑,尽皆带伤,征袍浸透鲜血。

残兵奔回金营,马蹄声里夹着压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