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点兵(1 / 2)

一股肃杀之气飘荡在校场上,三万西北健儿整队肃立,铁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韩世忠身披锁子甲,手按腰间旧铁枪,立在三丈高的点将台,目光如鹰隼扫过黑压压的人潮。

“某要选八百锐士,随我去兵行广德。” 他声如虎啸,震得台板 “支呀” 作响,“怕死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台下鸦雀无声,连风都似停了半刻。忽然西首队列里爆起一声喝:“将军小看我关西男儿么?”

韩世忠循声望去,见是个赤膊壮汉,古铜色的臂膀上刻着刀疤,腰间别着柄阔刀,浑身透着股悍劲。他嘴角勾出一抹笑,从箭壶里抽出支狼牙箭,随手掷了过去:“有血性是好,可只凭蛮力不行。五十步外那面青旗,射中旗杆者,才算有资格入列。”

箭刚落地,七八条身影已如虎豹般蹿出,按序排开,长弓拉得如满月,“嘣嘣” 弦鸣裂帛,箭簇带着风声飞向青旗。这时有一瘦弱的少年已单膝跪地,手中并无长弓,只将箭杆举起大喊:“将军若不嫌弃,愿以死效力!”韩世忠凝视着他的脸,表情逐渐严肃,“我让你射那旗杆!”韩世忠吼道。

少年闻后拍地起身,看了一眼旗杆,手中狼牙箭甩手飞出,旗杆应声断裂,校场顿时鸦雀无声。

“报上名来!”韩世忠打破宁静。

“唐迎,字苍绯。”少年答道。

“读过书?”韩世忠笑问。

“幼时识字。”

“算你一个!” 韩世忠转头看向其他军士,“还差七百九十九!最好还有像他这般,能露一手的!”

翌日,八百勇士聚在校场中央。有赤膊的壮汉,有带疤的老兵,也有像唐迎这样的少年,个个眼神发亮,手里握着刀枪,等着韩世忠发令。

韩世忠解下腰间的酒囊,猛地掷向空中:“饮了这壶酒,便随某去江南,杀反贼去!”

酒囊在人群中飞传,上百只大手接住又抛起,烈酒洒在铁甲上蒸腾起白雾。待酒囊传回韩世忠手中时,已空了,他甩手将酒囊往地上一掷:“出发!”

八百人齐声呐喊,声浪竟将天边流云震散。

两日后,广德道上,周围诸多村落破败不堪。韩世忠回头望着身后稀稀散散的队伍,眉头拧成个川字 —— 骑兵们牵着马,裤脚沾着泥浆,有的手里还攥着半成的草鞋,走三步便弯腰拾把枯草续进绳线里;步兵们扛着长枪,脚步虚浮,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倦色。这支部队从西北来,长途跋涉已磨去了大半锐气,刚歇了口气,又要往陌生的江南腹地去,任谁都扛不住。

“将军,前面就是广德地界了。” 亲卫凑上前来,声音压得低,生怕扰了队伍的士气。

韩世忠 “嗯” 了一声,目光扫过路边的田埂 —— 几亩稻田里的稻穗已黄,却没人收割,几个农人见了兵甲,早扛着锄头躲进了竹林,连个孩童的身影都没有,只留下空荡荡的田垄,透着股荒凉。他忽然想起西北的乡野,便是妇孺见了兵丁,也敢端碗热水出来招呼,这东南之地的疏离,竟比塞北的风更让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