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地,黄土弥漫边城。西北烽燧初燃,鼙鼓声中犹带几分仓促。未及新募宋军整训完毕,西夏铁骑已踏破贺兰关口,宋夏边界刀光剑影,连绵多年。
谁料西陲烽烟未熄,境内又起惊雷。江东本是富庶之地,稻浪翻滚,商贾如云,却被 “花石纲” 刮得民不聊生。方腊振臂一呼,揭竿而起,义军如野火掠过枯草,不过数月便席卷浙西六郡,杭州岌岌可危。东京皇城的急诏飞传四方,除了幽云戍卒不敢轻动,天下兵马都往江南调遣 —— 真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外患未平,内乱又炽。先前几次平叛都落得个劳而无功,此番急调大军,分明是怕方腊扎稳根基,趁势北上直逼中原。
韩世忠跟着主帅王禀的大军,星夜兼程往杭州赶。水路乘船时,江南的湿热气裹得人喘不过气,比西北的干爽差了十万八千里;陆路行军时,粮草又时断时续,兵士们多有水土不服,有的拉肚,有的中暑,军心渐渐浮躁起来。唯有韩世忠,白日里按刀走在队伍前头,粗布战袍被汗水浸得发皱也浑然不觉;夜里便裹着甲胄靠在树旁打盹,眉宇间不见半分颓色,反倒因这乱世烽烟,添了几分沉毅。
大军行到半途,一名斥候快马奔回,到了帐前翻身便摔下马来,膝盖磕在地上擦出血迹,急道:“报 —— 杭州…… 杭州失陷了!朱勔大人带着家眷,弃城出逃!”
帐中顿时炸开了锅。那朱勔是 “花石纲” 的祸首,平日里在江南作威作福,把百姓刮得家徒四壁,如今义军喊着 “弑朱” 的旗号杀来,他倒跑得比兔子还快。韩世忠在西北戍边时,就听过江南百姓骂朱勔的歌谣,如今这奸贼一逃,方腊的声势怕是更盛了。
闻此消息,平叛大军加速行进,没多久便赶到了镇江,与从杭州逃来的败兵在此汇合。杭州知州赵霆会见过王禀后,便骑着快马往东京,要请童贯亲自来镇压。可方腊的义军势头正猛,眼看就要北上,军中人心惶惶,夜里常能听见兵士私下议论:“义军有十万之众,咱们才三万来人,这江南半壁,怕是要丢了!”
这夜,中军帐里的烛火亮得刺眼。韩世忠站在墙边,望着那张绘制粗糙的江南舆图,手指在广德、徽州一带反复摩挲 —— 这两处并非江南至内陆的要道,若能在此扎营,说不定能突击方腊的侧翼。想到此,他猛地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主帅王禀面前,撩起衣摆 “噗通” 跪倒:“将军,末将有一策,可奇袭叛军!”
王禀正捻着胡须沉吟,闻言抬眼望去,见是个面生的年轻军官,不由奇道:“哦?你是哪个部的?”
“末将韩世忠,乃西北戍边军的新兵队正。” 韩世忠声音高亢,半点不怯,“在赵大人的援军到来前,我军可悄悄向西南的广德屯守,突击方腊的侧翼!”
王禀眉头一挑,手指叩了叩案:“西南下往广德?若是义军北上攻镇江、苏州,这一线岂不是没了防备?”
“镇江守军无需调动!” 韩世忠抬头,眼神笃定,“末将只需带部分西北军去广德便可 —— 方腊要北上,必然把主力放在东线,西侧定然空虚,咱们正好趁虚而入!”
王禀本想呵斥 “一派胡言”,刚站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桌案上的沙盘 —— 那沙盘里,镇江靠着长江,广德恰在杭州西北,像颗钉子能钉住义军后路。他盯着沙盘看了半晌,语气缓了些:“你在军中,只是个队正?”
“回将军,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