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的炭笔点在“楼船部”上:“文则(于禁),此部司主力战阵,船大楼重,需稳如磐石之将,善操舟,更善指挥弓弩,结阵而进。我要你在船上,能打出我北军步战的威风!”
于禁面容沉毅,拱手:“末将领命!必不负都督所托。”
笔尖移到“艨冲部”:“文谦(乐进),此部司突击破阵,船小迅捷,覆蒙牛皮,专司撞击、接舷、跳帮!我要你猛如烈火,侵掠如火!选出军中最悍不畏死的锐士给你!”
乐进眼中精光一闪,咧嘴笑道:“都督就瞧好吧!定把南人的船都撞个底朝天!”
接着是“走舸部”:“此部司游击策应,传递军令,扰敌侧翼。将领需疾如飞鸟,心思灵动,善于把握战机。此人选……”周晏目光扫视,略一沉吟。
“咳咳,”一旁裹着厚裘的郭嘉轻轻咳了两声,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却微笑道,“禁(于禁)沉稳,进(乐进)骁勇,皆乃大将之材。然这‘飞鸟’,嘉倒想起一人,原在张合将军麾下任军侯,名唤牛金,水性极佳,人亦机警,曾率数条小船巡河,遇敌侦缉,竟能借水文迂回,反断其归路。”
周晏眼睛一亮:“好!奉孝举荐,必是不差。此人调入水军,擢为走舸校尉,试领其部!”
最后,炭笔重重落在“斥候部”上:“此部非比寻常!司侦查敌情、勘测水文、预报天气,乃水军之耳目!需通水性、识文断字、心细如发之‘技术兵’。非勇力过人者优先,乃心思缜密者为上!此部直属本督,我亲自遴选。”
这番安排,条理清晰,用人精准,既考虑了将领特性,又兼顾了水战特殊需求。于禁、乐进皆无异议,领命而去。
郭嘉拢了拢裘袍,看着周晏,意味深长道:“子宁此番,不仅是造船练兵,更是在重塑我军筋骨。将这水战之事,拆解得如同格物一般,条分缕析,令人叹服。看来南边那片水泽,给你的压力不小啊。”
周晏扯了扯嘴角,没接这话茬,转而问道:“奉孝身体如何?这天寒地冻的,还劳你出来一趟。”
“死不了。”郭嘉摆摆手,笑容惫懒,眼神却依旧清澈,“嘉还想看看,子宁你这套‘格物水战’,将来如何在长江之上,应对那些未知的惊涛骇浪呢。”
送走众人,格物院内再次只剩下工匠们的忙碌声和周晏。他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愈下愈密的雪花。马钧等人正围着那锅胶和牛皮,激烈地讨论着软垫的厚度与配方。
冰冷的雪花似乎也落进了他的心里。他仿佛看到,在未来的某一天,长江之上,他的车轮舸与另一种同样精巧的、或许名为“连弩”的造物隔江对射。他的水军阵法,与一个同样精于计算的头脑隔空博弈。
“还不够快,”他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低声自语,“必须更快,要快到……让所有潜在的对手,都措手不及。”
他转身,目光落在重新焕发活力的水轮模型上。
答案,不在言语,只在将来那滚滚东逝的长江水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