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难道就这么算了?”毛骧不甘道。
“当然不。”陈远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他们敢在内廷杀人,无非是仗着宫闱森严,难以查证。但我们也不是毫无办法。”
他看向毛骧,压低声音:“你亲自去联系我们在司礼监和御马监的那几条暗线,不要查张太监的死因,那样太明显。让他们留意,近期宫内,尤其是仁寿宫和与寿宁侯府有关联的太监、女官,有无异常的人员调动、赏赐,或者……有无与宫外非同寻常的接触。重点是‘钱’和‘人’的动向!”
“侯爷是想……曲线救国,从外围寻找蛛丝马迹?”毛骧领悟。
“不错。张太监死了,但他经手的钱财,联络过的人,不可能瞬间全部消失。只要他们还有动作,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陈远沉声道,“另外,加强对寿宁侯府的监控,尤其是他与宫内传递消息的渠道。我不信,他们之间会没有联系!”
“明白!”毛骧重重点头,知道这是眼下最稳妥也是唯一可行的策略。
毛骧离去后,陈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被高墙分割的四方天空,心情沉重。宫闱深处的这一道惊澜,将原本局限于朝堂和边镇的争斗,引向了一个更加黑暗和危险的领域。他仿佛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宫廷深处悄然撒开,欲将他这“不安分”的边臣牢牢罩住。
“太后……寿宁侯……”陈远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若此事真与太后有关,那麻烦就大了。皇帝以孝治天下,对太后极为敬重,若太后出面维护寿宁侯,即便皇帝有心支持他,也难免投鼠忌器。
但他没有退路。
他转身,目光落在书案上那枚“总督宣大等处军务”的银印上。这不仅仅是一方官印,更是皇帝赋予他的责任与信任。
“既然避不开,那就迎上去。”陈远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我倒要看看,这宫闱深处的魑魅魍魉,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提笔蘸墨,开始起草一份奏章,内容并非为自己辩白,也非提及宫闱之事,而是详细论述了进一步开放榷场、扩大与漠南蒙古各部贸易,以“商路”巩固“边防”的方略。他要将皇帝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北疆的事务和未来的大计上。
唯有展现出不可替代的价值,他才能在这惊涛骇浪中,稳住自己的船舵。宫闱的暗箭固然凶险,但边关的实绩,才是他最坚硬的铠甲。
雪花,依旧无声地飘落,覆盖了京师的街巷,也掩盖了暗流之下,更加汹涌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