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技术，能不能用来为他爷爷村里的特产——一种只在当地生长，味道极好的野山菌，建立一个溯源系统，让城里人扫个码，就知道这朵菌子是哪座山、哪棵树下采的？”
“他的技术，能不能用来开发一个App，把他奶奶那手全省闻名的剪纸手艺，变成可以定制的文创产品，卖到全世界去？”
“他的技术，能不能通过一根网线，把他所在城市最好的教育资源，远程输送到他家乡那所破旧的小学里？”
林望的声音越来越有力，他不再是提问，而是在描绘一幅前所未见的画卷。
“当孙子的‘未来’，成为了激活爷爷的‘过去’的工具时；当最前沿的科技，赋能于最传统的土地时；当信息之路，铺到了那条实体公路的尽头时——”
“孙博士，这还是您口中那个需要被补贴的、落后的‘包袱’吗？不，它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活力的、分布式的经济增长极！它不是在和您的‘科技岛’抢资源，它是在为您的‘科技岛’提供最广阔的应用市场和最真实的数据来源！”
“钱主任，”林望最后看向发改委主任，“我们不是在放弃那些老工人，我们是在给他们一双新的翅膀。我们不是在用金子填沙坑，我们是在用一根火柴，去点燃一片看似沉寂，实则蕴藏着无穷能量的旷野！”
一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如果说，林望最初那个问题，是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那么现在这番话，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吹乱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思维定式。
孙博士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引以为傲的逻辑闭环，被对方用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式，从内部解构，然后重组成了一个更宏大，也更……性感的叙事。他头顶的[傲慢]标签，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震惊]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而钱主任，这位固执的老人，此刻却挺直了腰杆。他看着林望，眼神里充满了光。那是一种长久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看到日出的光。他头顶那枚龟裂的[固执]标签，终于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崭新的、亮得惊人的[希望]。
主位上，周良宇书记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为林望的发言打着节拍。此刻，他停下了敲击，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林望看到，在那片深不可测的标签海洋里，那颗名为[赞许]的星星，已经不再是转瞬即逝的流光，而是变成了一颗恒星，稳定而明亮。
“咳。”
钱主任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打破了沉默。他没有说任何赞同或反对的话，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工程师一样，问出了一个无比实际的问题。
“小林同志，你说的那个……数字之路，想法很好。但是，我们省西南山区，山高路远，别说网络，很多地方连像样的公路都没有。物流成本高得吓人。山里的核桃运到省城，运费比核桃本身都贵。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不再是理念之争，而是进入了实践层面。钱主任没有再反对，而是开始认真探讨可行性了。这意味着，林望已经成功地，将这位最坚定的“维稳派”领袖，拉到了自己的战车上。
林望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回答这个他早已深思熟虑过的问题。
突然，周良宇书记放下了茶杯，那声清脆的碰撞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一下。
他没有看林望，也没有看已经明显动容的钱主任，而是将目光，锐利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处于理论高地的孙博士。
“孙博士。”
书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你是我们省里数字领域的顶尖专家。你来评判一下，林望同志刚才描述的这幅场景，这条所谓的‘数字之路’，在技术和商业逻辑上，究竟是切实可行的未来，还仅仅是一个年轻人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