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死局。
“观察者”似乎对赵倩的反应非常满意。他甚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赞许一个聪明的学生。
然后，他动了。
他转身，不急不缓地走向窗户。他的两名同伙，一左一右，用枪指着特警们的方向，交替掩护着，随他一同后退。
撤退的路线，清晰，精准，没有一丝犹豫。
他们根本没想过要恋战。
王二狗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窗边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勇气突然从极度的恐惧中压榨了出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被胶带封住的嘴里，挤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他……他有……女儿……照片……”
“观察者”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地回过头，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pad?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冰冷。那是一种艺术品被玷污时的愤怒。
他最讨厌的，就是演员在舞台上说出剧本之外的台词。
赵倩的脑中如闪电般划过一道光。
女儿！照片！
是威胁！也是软肋！
“不许走！”赵倩向前踏出一步，脚踩在黏腻的汽油上，她手中的枪，稳稳地指向“观察者”的眉心，“你女儿的照片，在我们手里！”
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话。
一句在绝境中，临时编造的、用来攻心的谎话。
“观察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01:05】
计时器上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突然，“观察者”笑了。
那是一种了然的、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他摇了摇头，似乎在笑对手的幼稚。
他对着耳麦，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异变陡生！
他身边的一名黑衣人，猛地调转枪口，不是对准警察，而是对准了教室中央的——炸弹！
赵倩的心脏，瞬间停跳。
他要干什么？引爆炸弹？！
不！不对！
赵倩的目光电光石火间扫过炸弹的构造，那不是一颗遥控炸弹，引爆需要外力。那个黑衣人的目标，是炸弹旁边，一个同样被捆绑在上面的……备用雷管！
他想通过击穿雷管，直接引爆炸药！
这是一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几乎在同一瞬间，“观察者”本人，则如幽灵般向后一仰，身体撞碎了身后的玻璃窗，整个人消失在窗外的夜色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赵倩面临一个职业生涯中最残酷的选择。
开枪击毙那个企图射击雷管的黑衣人？还是开枪击伤那个刚刚跳窗的主犯？
一个，是迫在眉睫的、足以让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毁灭。
另一个，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根源。
她的手指，已经压在了扳机上。她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
身体，再次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噗！”
枪响了。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那名黑衣人的眉心。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手指距离扣动扳机，只差了最后零点一几秒。
危机，暂时解除。
但赵倩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她知道，她选对了，也选错了。
她救了所有人，却放走了那个最可怕的魔鬼。
“排爆组！快！”她对着通讯器怒吼，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疲惫与愤怒。
她快步冲向窗边，刺骨的寒风从破碎的窗口涌入。她向下望去，楼下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漆黑的草地。
那个“观察者”，就像一滴墨，融入了无边的黑夜。
不，还没有结束。
赵倩的目光猛地一凝，她看到在远处的围墙上，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而在那影子消失前，他似乎回了一下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举起了手。
像是在谢幕。
也像是在……按下某个遥控器的按钮。
赵倩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比刚才面对炸弹时，更加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也就在这一刻，她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振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