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迅速后撤。
崔锦书留在最后,深吸一口冰冷的湖水,猛地拉动了连接所有爆破筒的引信!
嗤——!
引信燃烧!
她奋力向远处潜游!
轰!轰!轰!
数声沉闷却有力的爆炸,自水下猛然传来!
祭坛所在的冰面,剧烈一震!紧接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连绵响起!以爆破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冰裂了!快跑!”祭坛上的萨满和王族惊恐尖叫,乱作一团!
然而,为时已晚!
轰隆隆——!
巨大的冰面彻底崩塌碎裂!祭坛、篝火、图腾、以及上面的数百名萨满和王族护卫,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瞬间坠入冰冷的湖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岸边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与混乱!
“放箭!”李承民抓住时机,厉声下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玄甲军弓弩手,万箭齐发,如同暴雨般射向湖中挣扎的狄人残部以及岸边的护卫!惨叫声此起彼伏,湖水迅速被染红!
大局已定!
崔锦书在死士的护卫下,奋力游回岸边,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几乎虚脱。云裳和侍卫立刻用厚厚的毛毯将她紧紧裹住。
李承民驱动轮椅,快速来到她身边,看着她苍白如纸、瑟瑟发抖的模样,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后怕,有庆幸,更有一种近乎灼热的悸动。他解下自己的玄色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将她连人带毯子紧紧裹住。
“你……”他声音沙哑,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崔锦书抬起颤抖的眼睫,望着他,嘴角努力扯出一丝虚弱的弧度:“成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湖心混乱的水面中,一名浑身湿透、状若疯魔的北狄老酋长,竟挣扎着爬上一块浮冰,手中高举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弯刀,口中发出绝望的诅咒,用尽最后力气,将弯刀狠狠掷向岸边的李承民与崔锦书!
刀光如电,带着临死的怨毒!
“小心!”侍卫惊呼!
李承民反应极快,猛地将崔锦书护在身后,同时挥动轮椅格挡!
然而,那弯刀力道奇大,角度刁钻,竟绕过格挡,直刺崔锦书面门!
眼看避无可避!
李承民眼中厉色一闪,竟不闪不避,猛地侧身,用自己未受伤的左肩,硬生生迎向刀锋!同时,他左手疾探,竟是想空手抓住刀柄!
噗嗤!
刀尖刺入他肩头,鲜血迸溅!但他五指也已牢牢攥住了刀柄!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人带轮椅向后滑出数尺!
“承民!”崔锦书失声惊呼,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李承民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却死死握住弯刀,猛地将其从肩头拔出,带出一溜血花!他看也不看伤口,反手将弯刀掷于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他转头,看向吓得魂飞魄散的崔锦书,肩头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玄甲,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沉声问:“你没事吧?”
崔锦书看着他肩头狰狞的伤口,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关切与……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泪水瞬间涌出。她猛地扑上前,不顾一切地用颤抖的手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声音哽咽:“你……你为何总是如此!”
李承民任由她按压伤口,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忽然,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崔锦书,”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宣誓般的郑重,“在赤霞隘,本王说过,以山河为聘,以伤为契。”
他指尖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珠,动作带着一丝生涩的温柔。
“今日,在这天泪湖上,以狄酋之血为祭,以这湖冰为鉴。”他目光灼灼,仿佛要烙进她的灵魂深处,“你我问,契约可抵命否?”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本王今日告诉你,能。”
“从今往后,本王血肉,皆为你盾。山河可倾,此志不渝。”
崔锦书怔怔地望着他,望着他肩头依旧在渗血的伤口,望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如同烈焰般炽热的决绝。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隔阂、所有的犹疑,在这一刻,被这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沉重的誓言,彻底击碎。
她闭上眼,泪水汹涌而下,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澈而坚定的光芒。
她缓缓抬起自己染满他鲜血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然后,又缓缓按在他未受伤的胸膛之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李承民,”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然,“崔锦书此生,亦唯与你同归。”
冰湖之上,血祭化为婚祭。
硝烟散尽,誓言重于山河。
两个原本被冰冷契约捆绑的灵魂,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终于真正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