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十秒……
突然!
轰隆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大地肺腑深处的恐怖巨响,猛然从脚下传来!整个大地剧烈地颤抖、摇晃起来!如同有一头沉睡万年的巨兽,被强行惊醒,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盐矿区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裂缝如同狰狞的伤口,迅速蔓延、扩大!正在上面冲锋的狄人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连人带马,成片成片地惨叫着坠入无底深渊!
紧接着!
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更加剧烈的爆炸声从地底深处接连爆发!那是“雷火瓮”被共振引爆的声音!巨大的冲击波从裂缝中冲天而起,将地面上的泥土、石块、乃至人体残骸抛向高空!强烈的震动让远处的龙城城墙都出现了裂痕!
地震了!真正的地动山摇!
烟尘弥漫,遮天蔽日!惨叫声、马嘶声、地裂的轰鸣声、爆炸的巨响,交织成一曲末日般的交响乐!
李承民所在的“溃军”后队,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地面颠簸,人仰马翻!一面巨大的帅旗被爆炸的气浪连根拔起,翻滚着砸落下来,灼热的旗杆边缘,擦过李承民匆忙格挡的右臂,瞬间留下一道焦黑的灼痕,鲜血淋漓!
“王爷!”侍卫惊呼!
李承民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却死死抓住轮椅扶手,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已成炼狱的盐矿区,眼中没有丝毫痛楚,只有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决绝。
八千狄人铁骑,连同大将兀术,几乎在顷刻之间,被这场人为制造的“地龙翻身”吞噬殆尽!侥幸未坠入地缝的,也被震晕、活埋,或死于后续的爆炸!
玄甲军前锋迅速转身,稳住阵脚,开始清剿零星的幸存者。
一场精心策划的反杀,以这样一种石破天惊的方式,完成了。
夜幕降临时,盐矿区已恢复死寂,只余下无数狰狞的地缝和弥漫不散的硝烟尘土,无声地诉说着白日的惨烈。
临时帅帐内,烛火摇曳。军医刚为李承民清洗包扎好右臂的灼伤。伤口不深,但面积不小,皮肉焦黑,看起来触目惊心。
崔锦书端着一碗清水和干净布巾走进来,屏退了军医。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臂上缠绕的渗血绷带,嘴唇微抿,眼中情绪复杂。她拿起布巾,蘸了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他伤口周围的血污和尘土。
动作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此计……险了些。”她低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若地裂波及我军,或狄人未入彀中……”
李承民抬眸看她,目光深邃,映着跳动的烛火:“战争,本就是豪赌。赢了,便是。”
“可是你的伤……”崔锦书指尖停顿,看着那焦黑的皮肉,心头一阵刺痛。这伤,源于她制造的爆炸。
李承民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未受伤的左手,猛地抓住她正在为他擦拭的手腕!
崔锦书一惊,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直白,牢牢锁住她:“这点灼伤,可会让你心生愧疚?”
崔锦书心脏猛地一缩,被他眼中的力量震慑,一时语塞。
李承民却不等她回答,另一只手猛地扯开自己胸前早已愈合、却留下狰狞疤痕的箭伤处的衣襟!那道在赤霞隘为她挡箭留下的、深可见骨的疤痕,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拉着她的手,强迫她的指尖,触碰上那道冰冷而凸起的疤痕!
“那这个呢?”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火山般的炽热,“崔锦书,你看着这道疤!这贯穿本王血肉、几乎要了性命的一箭!此伤,只为护你!”
“你那点愧疚,与本王这道疤相比,算得了什么?!”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崔锦书耳边!她感受着指尖下那道疤痕的粗糙触感,仿佛能感受到当时箭矢穿透他身体时的剧痛与决绝!赤霞隘的血誓,地动山摇的守护,此刻化作眼前这赤裸裸的伤痕与质问,狠狠撞击着她的心防!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她看着他灼灼的目光,看着他胸前的疤痕,看着他臂上的新伤,所有理智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李承民……”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我……”
她的话未说完,李承民却已猛地俯身,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带着硝烟与鲜血的气息,带着积压已久、终于爆发的所有情感!
这个吻,粗暴而炽热,如同地火奔涌,瞬间将两人吞没。
帐外,寒风呼啸,地裂的废墟无声。
帐内,烛火噼啪,交织的呼吸灼烫。
天崩地裂的反杀之后,更深处的情感地层,也随之裂开,露出滚烫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