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乾元之末(2 / 2)

杨天罡见他仍欲争辩,目光陡然转厉,声如寒冰:

如苏玉郎这般心性不堪者,我神鹤宗不知凡几!莫说如今筑基不成,便是侥幸筑基,以他这等心性,此生也休想窥见金丹大道!若非生在龙首峰,放在外门,他连筑基的门槛都摸不到!

他袖袍一拂,玉简中浮现出数段影像,正是苏玉郎平日欺压同门、强取豪夺的场面。

你平日纵容包庇,我龙首峰在其他各峰面前早已颜面扫地!究竟是何人毁我龙首峰声誉?是苏玉郎之流,更是你乾元因私废公!

乾元面色惨白,颤声道:师兄,我......

住口!杨天罡怒斥,你还有何颜面自称为了龙首峰?这龙首峰不是你乾元的私产,是宗门的根基!你为了一己私欲,置宗门未来于不顾,你好大的面子!

他指着玉简中那些被苏玉郎欺辱的弟子影像,字字诛心:

难道只有你乾元的徒弟是徒弟,这些被苏玉郎欺辱的,就不是我神鹤宗的弟子?他们的道途,他们的性命,就活该为你徒儿铺路?

乾元被这一连串质问逼得额间渗出冷汗,竟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杨天罡目光如刀,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你金丹中期多少岁月,可有精进?与你同期结丹者,如今不是后期便是大圆满,更有甚者已窥元婴门径。而你呢?百年来可曾往前迈过一步?

你我一奶同胞,关起门来你冲我出口不逊也就罢了。出了这个门,各峰峰主,各峰元婴长老,是怕你乾元吗?他们敬的是龙首峰传承,看的是我杨天罡的薄面!

乾元被这番诛心之言刺得浑身剧颤,脸色惨白如纸。

你一个金丹中期...杨天罡的声音陡然转厉,何来胆量在宗门内肆意妄为?凭你这停滞不前的修为?还是凭我这师兄的纵容?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乾元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竟然敢公然出手伤害同门小辈,违反门规!你真当神鹤宗是你乾元一人的不成?杨天罡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袖中又飞出数道玉简,你这些年纵容苏玉郎的所作所为,你暗中打压其他良才弟子的证据,还有你这次针对鹿亦凡的布置,早已全部送至戒律堂!

乾元猛地抬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师兄你......你我可是亲兄弟!为了一个无关之人,竟然......

杨天罡须发戟张,他怒视着乾元,声音如同九天惊雷:

那鹿亦凡本该注定与我龙首峰有缘!

乾元脸色铁青,梗着脖子反驳:师兄莫要在此危言耸听!区区一个炼气弟子,何来注定之说?

杨天罡强压怒火,目光如电直视乾元:好,既然你要说理,老夫便与你说个明白。那小子受嘉元城薛夜之托来我龙首峰,这本该是胡长老将其收入门下、传承衣钵的天赐良机!此刻他早已是我龙首峰弟子,哪还有范无庚什么事!

乾元面色变幻,仍强自争辩:就算...就算如师兄所言,那也不见得他最终就会选择通天峰!范无庚那地方...

杨天罡怒极反笑,声震殿宇:“你当真糊涂!那小子分明没有剑心,入了灵剑峰能有何作为?彩云峰的丹阵之道进境缓慢,只会阻碍他修炼之速。秀竹峰本是最宜他的去处,可当初入宗测灵根时被分往外门,便已与李妙音失之交臂。至于金刚峰的体修之道,更非他所愿!”

他猛地一掌拍在案上,眼中尽是痛惜:“唯有我龙首峰一脉,才是他真正的归处!可恨你门下鼠目寸光,多生事端。生生将他推开,如今倒让通天峰平白得了这天大的机缘!”

龙首峰弟子数百,何愁找不到传承之人?待玉郎渡过此劫,重铸道心......

数百弟子?杨天罡猛地转身,眼中尽是悲凉与讥讽,你说的是整日钻研旁门左道的陈境风?还是三败结丹的明月?亦或是那个修炼五十载仍停留在筑基中期不得寸进的王自如?

他每问一句,声音就提高一分,最后几乎是在厉声喝问:这些弟子中,可有一人能参透《伏龙千机诀》第三重?可有一人能在一个月内从炼气五层直破八层?

乾元被问得哑口无言,额间渗出冷汗。

杨天罡疲惫地闭上双眼,声音低沉下来:你以为元婴之境是这般容易?你困在金丹中期百年,道心蒙尘,早已断了元婴之路!至于我......

他睁开眼,望着殿外苍茫云海:虽至元婴中期,却自知此生难窥后期。待我寿元终尽之日,这龙首峰的传承......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瞬间苍老的面容:难道真要在我手中断绝?叫我如何面对先师?

杨天罡缓缓转身,目光如古井般深沉,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决绝:事到如今,你还要执意去为难那外门弟子吗?

乾元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褪。他喉结剧烈滚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杨天罡忽然笑了,那笑声苍凉得令人心颤,就因为你的不甘心,就要断送龙首峰最后的希望?就因为你的不甘心,就要让历代先师的心血付诸东流?

杨天罡缓缓伸出手掌,目光如古井无波:交出长老令牌。

乾元猛地抬头,眼中难以置信:师兄!你当真要......

交出令牌。杨天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

乾元的手剧烈颤抖着,缓缓伸向腰间。那枚象征着龙首峰长老身份的玄铁令牌,此刻仿佛有千斤重。他的指尖在令牌上反复摩挲,青筋暴起。

我......我为龙首峰效力二百余年......乾元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殿外苏玉郎洞府的方向。

正因如此,我才给你留下最后一丝体面。杨天罡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眼睛,现在给你两条路选。

他袖袍无风自动,声音冷峻如寒铁:其一,去戒律堂受审。按门规,纵容弟子欺凌同门,当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乾元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却仍忍不住问道:那玉郎他......

苏玉郎自有宗门规戒处置,不必你操心。杨天罡打断他的话,抬手遥指殿外云雾深处,其二,去困龙谷面壁思过。那里罡风刺骨,寒潭蚀髓,但至少能保全你的修为,你自己选。。

我......我选困龙谷。乾元颤抖着解下令牌,在递出的瞬间突然握紧,但求师兄......莫要太过苛责玉郎,那孩子......

够了。杨天罡接过令牌挲,即刻动身。没有我的法旨,不得踏出困龙谷半步。

乾元踉跄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殿内只剩下杨天罡独自站立。他望着手中那枚还带着余温的玄铁令牌,指节微微发白。

出来吧。杨天罡头也不回地说道。

从殿内阴影处缓步走出一人,正是灵剑峰主徐秋缘,神色复杂地望着殿外渐密的雨帘。

你都听到了?杨天罡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徐秋缘轻叹一声:算他运气好,遇上你这个念及手足之情的兄长。若是落在戒律堂手里......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杨天罡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目光深远:我何尝不知他罪有应得。只是......毕竟是血脉至亲。

你这弟弟,唉......徐秋缘摇了摇头,执念太深,终究害人害己。

两人沉默片刻,雨声敲打着殿瓦,更添几分寂寥。

那孩子......徐秋缘忽然开口,确实是个好苗子。

杨天罡苦涩一笑:可惜与我龙首峰无缘了。

他转身望向殿外苍茫的雨幕,声音低沉:只盼经此一事,乾元能真正醒悟。至于龙首峰的传承......

我该回去向掌门师兄复命了。徐秋缘整了整衣袖,正要告辞,却被杨天罡叫住。

等等。杨天罡迟疑片刻,还是问道:那小子...在你们灵剑峰都做了些什么?

徐秋缘闻言,那张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竟难得地翻了个白眼:他在洗剑池边枯坐半日,说是一丝剑意都感受不到。我亲自引动池中三千剑意,他却浑然不觉。果然...是没有剑心的。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失望:这般资质,确实与我灵剑峰无缘。

杨天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老范捡了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