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山河站在特高课自己的办公室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玻璃。
窗外是沉寂的街道,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远处投下惨淡的光,照不亮他眼底的阴翳。军火库爆炸的硝烟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那份灼热与混乱却已被一份冰冷的报告取代——“遭敌特分子偷袭,防御失效”。
可他心里那粒怀疑的种子,却在报告递上来的那一刻,就破土而出。
林山河闭上眼,爆炸当晚的情景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凌晨三点,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负责守卫军火库的三班岗,班长是出了名的“好赌鬼”,上个月还因为值岗时领着士兵掷骰子被记过。
军火库外围的流动岗哨巡逻也是巡的敷衍,经过审问,林山河知道了一个驻扎在这里的满洲国军经常在巡逻的时候躲起来一起抽烟,喝点小酒吹吹牛逼,比如张三说自己今天趴了李寡妇家的大门,那李四就会炫耀今天他又和团长的五姨太做了一宿的游戏。
“偷袭?”他低声嗤笑,指尖在窗台上划出一道浅痕。若真是偷袭,对方是如何避开三道明哨两道暗哨,精准地在军火库中心引爆炸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强行闯入的痕迹,防御工事完好无损,唯一的解释就是——内部出了问题。
那粒怀疑的种子,此刻已在他心里长成藤蔓,缠绕着每一个细节。他想起昨天去医院探望伤员时,那个年轻守卫躲闪的眼神,想起那天在爆炸现场遇到的那个小朋友,说他爹在仓库里赌钱的画面。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拼凑,指向一个他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忽视的真相:不是外敌,是内鬼,是玩忽职守种下的恶果。
他猛地睁开眼,眸色深沉如潭。这份报告,他不能签。一旦签了,那么抓捕并不存在的抵抗分子的任务一定会落在他的头上。
自己总不能杀良冒功吧?
再说,即便杀良冒功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能被杀良冒功的,能有什么有钱人?
不行,这事还是得向神木一郎说清楚。虽然林山河也没有满洲国军玩忽职守的证据,但林山河觉得,总得把自己心里的怀疑告诉神木一郎。另外,刘弱西的那些资产他也得向神木一郎做个汇报,交代清楚。不然那个老鬼子肯定会觉得自己中饱私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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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神木一郎的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林山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神色凝重。他斟酌着开口,说出了对刘弱西近最后的处理结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随后,他拿出一份文件,将刘弱西名下的资产状况一笔笔报出,条理清晰,细节详实,从房产到流动资金,无一遗漏。
神木一郎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深沉,看不出太多情绪。待林山河说完,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良久才缓缓转回头。
“很好,林桑,你做事握还是很放心的。”神木一郎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从今以后,制衣厂由你全权负责,你可以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管理。”
林山河微微一怔,随即挺直了背脊,郑重地点头:“是,课长,感谢您对卑职的信任。”
神木一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林山河起身,将文件收好,转身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林山河突然停住脚步,尽管神情看着有些让人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课长,满洲国军在郊外的军火库爆炸案,我怀疑根本就不是抵抗分子所为,更像是驻扎在那里的连队因为玩忽职守而犯下的大错。”
神木一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紧紧盯着林山河,“证据呢?林桑,没有证据可不能随意下结论。”
林山河深吸一口气,说道:“课长,爆炸当晚守卫松懈,外围岗哨敷衍,还有士兵躲起来抽烟喝酒、赌博,这些都是玩忽职守的表现。而且现场无强行闯入痕迹,敌人是难以避开重重哨岗精准引爆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