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别院。
知书推开一扇窗子,看着远处的墨脊山顶瘪了瘪嘴,“姑娘身边,如今连个伺候的都没有,也不知…究竟怎么样了?”这话既像是在问风,又像是问自己。
主子的任务自然是要紧的,可一想起那日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她心内便跟着揪起一点疼来。
多好的姑娘啊!聪慧通透,待下人宽和,又那样记挂她、信任她,若真因此事生了嫌隙,日后可怎么好?
她轻叹一声,关上了窗,想着姑娘怕冷,这里又格外清冷些,还是再缝几件夹棉的软袄,赶明儿想法子叫善威递过去。
“知书?”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一回头,昭鬟袅袅站在门口,正笑盈盈地看她。午后的斜阳勾勒着她清瘦的身影,恍若在梦中。
“姑娘?”
知书压抑不住脸上的喜悦,提起裙摆轻轻跑了过去。
“姑娘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昭寰跨进门来,阳光在她身后镀上一层柔光,她笑得温婉,“我想了想,还是得过来一趟,省得你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这话戳到了痛处,知书眼中氤氲起水汽,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奴婢…姑娘……”她喉头哽住,一开口眼泪便落下来,“若不是为了姐姐,奴婢……”
“委屈你了。”昭寰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我妹妹与你差不多大,也是什么都想着我。瞧你瘦了些……也罢,今夜叫膳房多加些肉,给知书补补。”
知书先是一愣,继而涨红了脸,讷讷应是。
她转身匆忙收拾好桌面,连忙将季昭寰让到座位上,沏了茶递到她跟前,立在一边,又抹起眼泪,“奴婢对不住姑娘的信任…郡主,郡主她说……”
她见昭寰只是静静看着她,并未阻拦,便又继续道:“郡主她说,只要姑娘肯帮她一个忙,从前的约定便还作数,她会许季家一份天大的、享之不尽的荣耀。”
昭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暂时遮掩了她眼底的情绪,“郡主是你的主子?”
知书绞着手指,小声应了声。她看着姑娘迤逦的身影起身去到窗边,忙又补充道,“郡主接连得意,养了好些像、像我们这样的人。奴婢……奴婢的哥哥,如今也还在陵郡大营里当个小官呢。”
“郡主想要的,是墨脊山布防图?”
此时天光渐暗,昭寰推开窗子看山,听知书在她背后答说:“是…墨脊山中有条隐秘小道,能最快直通陵郡,只是这墨脊山中历来守卫密布,又是萧家军驻地,虽说如今没几个人,可…到底不容小觑。”
昭寰静静看着那片青山。广阔,自由,尊贵。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被禁锢的鹰,任他宰割。
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似是自嘲,又似思量了许久,她柔声道:“你平常,如何与郡主联络?”
知书抿了下发干的唇,不想姑娘真就问了这么一句。她抬起头,目光触及那看似平静的背影,心脏怦怦直跳,“是……是通过一种特制的鸟哨,在东角老槐树旁吹响,自、自会有人前来接应。”
说完,她慌忙低下头,心脏怦怦直跳,既怕姑娘不信,又怕姑娘……太信。
从知书处出来,天色愈发昏暗,暮色如纱,缓缓笼罩下来。墨脊山在暮霭中也只剩下漆黑的轮廓。
萧伯梁的卧房亮着灯。昭寰在廊下停顿了片刻。
左右是在人家的地盘,总得学会应付不是,总不能一点也学不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