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程浅墨死后,世上便再没了那只碍眼的苍蝇。
宫尚欢心下畅快,在郡主府畅饮了几日,只酒色终归取代不了空落落的烦躁,她便开始杀人。
凡是与此事件有丝毫关联的杀手、刺探消息的眼线,乃至在郡马身边待过的,无论下人还是护卫,甚至侍女,不论是否无辜,大都被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拿血了。
八王实在看不下去了。纵是他也觉得女儿此番意气用事,折损了不少得力干将,遂沉着脸,着人将这个娇娇女儿请回了府里。
王府书房内,熏香袅袅。
“蛮蛮,过来。”
八王坐在上首,朝着扒在门外始终不肯看他一眼的女儿招了招手。
“蛮蛮,听话!”八王又唤了声,向周遭使了个眼色。
见状,在旁侍候着的一干丫鬟,连忙上前对这个呵护备至的小主子好说歹说,半哄半劝地,半天终于将人搀进了屋来。
宫尚欢委屈至极,倔强地昂着下巴。父王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她不过杀了几条不中用的狗,如今却急匆匆地将她骗回家来,还说什么过了病气之类的话来糊弄人。
她只朝着那一干丫鬟站,不看父王也不理他。
见女儿绞着帕子撅着嘴,八王“哎呀”一笑,起身迎上去,“瞧瞧你,小脸绷成什么样子了。”他伸手想抚她的背,被一个闪身躲开,只得摇头笑道:“杀几个奴才出气便罢了,怎还没个够?”
“出气?”宫尚欢小脸都皱起来,往旁迈开了一步,一双美目里满是愤懑,“我哪里是出气?办事不力,他们分明该死!”那人不过是个伺候她的奴才,废物一个,整天管天管地,敢管到她的头上,为他有气?他也配?
“是是是!不是出气!不是出气!为父说岔了。”
八王脸上并无太多斥责,反而带了几分纵容,他摊摊手,“只是,再这般杀下去,为父麾下能干的,可都要被你绞干净喽。到时候谁替我的蛮蛮鞍前马后?”
宫尚欢这才扭脸看了父王一眼,那双倔强的眼睛里,委屈之下藏着几分锐利的探询。她小脸又一皱,委屈极了:“父王偏心!说好了先将我送回陵郡,怎么倒先带了别人回去?”
陵郡,是八王封地下的一个小郡,在墨脊山阴面,前几日,八王才让人借着京城东边的水道,将人乔装打扮送了过去。他万没料到,自己这个女儿的手竟伸到这儿来了,心头霎时窜起一丝被触鳞毛的忌惮与不悦。
他捉住女儿的肩膀,有节奏地轻抚她的背,发出的笑声里带了一丝尴尬:“你呀,淘气鬼!”
他一面说,一面审视着女儿每一丝表情变化,“你可是金尊玉贵的郡主,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这样珠玉一般的人儿,再如何乔装打扮,谁还认不出呢?岂不是白白送了风险?还是安安稳稳待在京里,有父王护着、陪着,多好!”
宫尚欢笑了一下。
“那到时请父王允我上战场,我去军营里学本事。”她撅着嘴不依不饶,倒也不是真想去战场送死,只是脾气上来了,想搅一搅浑水。
“你,你一个女孩家家,怎就老想着打打杀杀?”
八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抚着她背的手也停了,“待时机成熟,父王会安排妥帖,叫你风风光光地回去。现在,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