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画中.囚凰.(1 / 1)

《画中囚凰》续

第十章 镜影

来的是一群身披兽皮的山民,脸上涂着血红色的图腾,领头的是个白发老者,手中拄着根镶嵌着颅骨的拐杖。他看到凤离,突然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圣女归来……昆仑有救了……」「你们是?」沈砚之握紧折扇,警惕地看着他们。「我们是昆仑守护者,世代等待神凰涅盘。」老者抬起头,眼中浑浊却带着狂热,「但三天前,一群黑衣人闯入雪祠,盗走了昆仑镜,还说……要让应龙大人重现人间!」凤离脸色骤变:「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万仞崖。」老者指向雪山深处,「那里是昆仑镜的封印之地,也是……您当年涅盘失败的地方。」万仞崖上,寒风如刀。崖边立着一块巨大的冰壁,冰壁中封印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光滑如镜,却映照出与现实截然不同的景象——镜中是千年前的昆仑,应龙正将七枚镇魂钉钉入凤离的脊背,而站在应龙身后的,竟是一个与沈砚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正手持画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沈清玄……」凤离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沈家第一代守画人,原来你才是应龙最信任的帮凶!」沈砚之如遭雷击,后退半步。镜中男子缓缓转头,目光穿透时空,与他的视线相撞。那张脸分明是他的轮廓,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凤离,你以为沈氏守护的是你?」镜中人开口,声音与沈砚之一般无二,「我们守护的,从来都是『平衡』——神凰之力若失控,三界将化为焦土。」冰壁突然炸裂,昆仑镜从封印中飞出,落入一个黑衣人手中。那人摘光。「多谢沈先生解惑。」他掂了掂手中的古镜,「有了它,定能让凤离姑娘的涅盘,变成一场盛大的献祭。」

第十一章 血脉

黑衣人掌心腾起黑雾,昆仑镜镜面泛起血光,竟将千年前的场景投射到空中:沈清玄手持画轴,与应龙并肩而立,画轴上的凤凰正被镇魂钉束缚,发出凄厉的悲鸣。「以沈家血脉为引,以昆仑镜为锁,」镜中沈清玄的声音响起,「此画可镇神凰千年。」「为什么?」沈砚之声音发颤,「沈家为何要帮应龙?」「因为他是你的先祖。」黑衣人冷笑,「沈清玄本是应龙的一缕分魂,你们沈家,代代都是应龙转世的容器!」凤离突然出手,金红火焰如锁链般缠住黑衣人的手腕。「放开昆仑镜!」她眼中杀意暴涨,「今日我便斩草除根!」「晚了。」黑衣人将古镜按在冰壁上,镜面射出一道红光,穿透沈砚之的胸膛。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千年前的战场,沈清玄与应龙相视一笑,将凤离推入画中;百年前的雨夜,沈家先祖用血喂养画中灵,眼中闪过与赵珩如出一辙的贪婪。「跪下。」黑衣人声音带着蛊惑,「认祖归宗,你我联手,可重塑三界秩序。」沈砚之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浮现出与镇魂钉相同的符咒。他看着凤离震惊的眼神,突然想起拾遗斋那夜她眼中的暖意,想起往生镇她化作流光护住自己的瞬间。「我不是他。」他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折扇上,「沈家世代守护的,是苍生,不是野心!」折扇展开,金红火焰与水墨交融,化作一只浴火的凤凰,撞向昆仑镜。

第十二章 抉择

昆仑镜剧烈震颤,镜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黑衣人惨叫一声,被震飞出去,赵珩的身体在黑雾中消散,露出一张布满符咒的面具。凤离趁机夺回古镜,却发现镜面的裂痕正在扩大,无数黑影从裂缝中涌出,竟是千年来被昆仑镜吞噬的怨灵。「快毁掉它!」凤离将古镜抛向沈砚之,「昆仑镜一旦破碎,怨灵将席卷三界!」沈砚之接住古镜,掌心传来灼热的刺痛。镜中沈清玄的脸再次浮现:「你敢?毁了它,沈家千年心血付诸东流,你体内的应龙分魂也会暴走!」怨灵已扑到近前,为首的正是往生镇那个被炼成傀儡的女童,她空洞的眼眶盯着沈砚之手中的古镜:「把镜还给我们……我们要回家……」凤离挡在他身前,金红火焰在周身形成屏障。「沈砚之,相信自己。」她回眸,眼中没有丝毫怀疑,「你不是沈清玄,也不是应龙的容器。」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将昆仑镜举过头顶。他想起拾遗斋的残卷,想起雪祠中母亲雕像空洞的左眼,想起凤离说「昆仑有我的巢穴」时眼中的憧憬。「以沈家血脉为誓,」他一字一顿,「今日,我愿以身为祭,重封昆仑镜!」鲜血从他七窍涌出,染红了镜面。沈清玄的残魂在镜中发出不甘的嘶吼,最终被血色封印。怨灵们失去束缚,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风雪中。

第十三章 归巢

昆仑镜重归平静,镜面映出沈砚之苍白的脸。他踉跄着倒下,凤离连忙扶住他,却发现他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流逝。「为什么这么傻?」她声音哽咽,金红灵力源源不断注入他体内,「沈家血脉与昆仑镜绑定,你封印它,等于封印了自己的生命!」「值得。」沈砚之笑了,从怀中掏出那幅空白的绢画,「凤离,你看……」画轴上,原本空白的绢布正缓缓浮现出新的图案:昆仑雪山之巅,一只神凰展翅高飞,下方站着一个白衣书生,正目送她远去。画轴末端,沈氏先祖的字迹旁,多了一行新的批注:「守画非囚凰,渡人亦渡己。」「这是……」凤离瞳孔骤缩,「你的魂魄正在融入画中?」「沈家欠你的,我来还。」沈砚之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以后,换我守着你的巢穴。」远处传来雪山崩塌的轰鸣,万仞崖开始下沉。凤离抱起逐渐虚化的沈砚之,化作神凰真身,冲向雪山深处。那里有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山洞,洞壁上刻满了凤凰涅盘的壁画,中央是一汪滚烫的岩浆,正是她千年前未能完成涅盘的地方。她将沈砚之轻轻放入岩浆旁的石床上,金红羽翼覆盖住他的身体。「傻书生,」她低头,吻上他的额头,「谁说涅盘一定要孤身一人?」

第十四章 共生

岩浆开始沸腾,金色的火焰从凤离体内涌出,将她与沈砚之包裹其中。昆仑镜悬浮在半空,镜面映出两人交缠的身影——神凰的羽翼化作他的骨骼,书生的血脉融入她的神魂。「以我之魂,补你之缺;以你之血,助我涅盘。」凤离的声音与沈砚之的声音交织,响彻山洞,「从今往后,你我共生,天地同寿。」昆仑镜突然炸裂,碎片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岩浆。石床上,沈砚之与凤离的身体渐渐合一,最终化作一只全新的神凰:左翼是金红的翎羽,右翼却带着水墨般的青蓝纹路,尾羽扫过之处,冰雪消融,枯木逢春。神凰冲天而起,穿过崩塌的雪山,在昆仑上空盘旋。山下的昆仑守护者们跪倒在地,仰望着这只前所未有的神鸟,眼中充满敬畏。白发老者喃喃道:「预言应验了……凤与龙的血脉融合,方是真正的平衡。」神凰俯瞰三界,沈砚之的意识与凤离的意识交融,过去未来在眼前流转。他看到千年前沈清玄的无奈——应龙许诺他,只要镇住失控的神凰,便饶昆仑百姓一命;看到百年前沈家先祖的挣扎,用血饲画时眼中的痛苦与慈悲。「走吧。」凤离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去看看我们守护的人间。」神凰双翼一振,朝着东方飞去。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将他们的身影染成温暖的金色。

第十五章 人间

三年后,江南。「听说了吗?拾遗斋又开张了!」「就是那个收古画的铺子?我记得三年前不是被禁军抄了吗?」「换了个年轻老板,也姓沈,长得可俊了!就是店里总挂着幅奇怪的画——一只凤凰,半边金红半边青蓝,看着跟活的一样。」沈砚之正在柜台后修补一幅宋代残画,闻言抬头一笑。他比三年前清瘦了些,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温润。画架上,那幅《囚凰图》正静静悬挂,青蓝羽翼的尾端,隐约能看到一个书生的侧脸轮廓。「又在听墙角。」画中传来凤离的轻笑,金红羽翼无风自动,卷起桌上的宣纸,「今日有贵客要来,还不准备准备?」门帘掀开,走进来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个旧画轴。「沈先生,」她怯生生地开口,「我奶奶说,这幅画能镇宅,可我总觉得……里面有人在哭。」沈砚之接过画轴,指尖触及绢布的瞬间,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寒意——与当年那幅残卷如出一辙。他看向画中凤离,她正透过绢布,与小姑娘怀中的画轴遥遥相望。「是镇魂钉的气息。」凤离的声音沉了下来,「应龙的残党,还没肃清。」沈砚之展开折扇,青蓝羽翼的纹路在扇面上流转。「无妨,」他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小姑娘怀中的画轴突然剧烈震动,绢布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一只焦黑的凤凰右翼。画中传来一声叹息,似曾相识,却又带着新的绝望。

第十六章 画中画

「这是……」凤离的声音带着震惊,「另一只被囚禁的神凰?」沈砚之将画轴摊开,发现这幅画的材质、笔触,竟与他当年得到的残卷完全相同。断裂处的丝线蜷曲如血,焦黑的右翼下,同样渗出一缕青烟,凝聚成半阙字迹:「凰兮凰兮, (孪生)而生;一囚于画,一化为锋。」「孪生神凰?」沈砚之皱眉,「古籍中从未记载……」「是真的。」画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比凤离的嗓音更低沉,「吾名凤羽,凤离的双生妹妹。千年前,应龙不仅炼化成了凤离,还将我炼化成了一柄剑——镇魂钉的本体,弑神剑。」画中青烟凝聚成另一个女子的轮廓,她与凤离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羽翼是纯黑的,眼中没有寒星,只有化不开的疲惫。「沈先生,求你救救凤离。」她突然跪倒在地,「弑神剑已认赵珩为主,他虽被凤离所杀,残魂却附在剑上,若让他找到凤离的涅盘之地……」话音未落,拾遗斋的门窗突然无风自动,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握着一柄乌黑长剑,剑身刻满与镇魂钉相同的符咒,正发出刺耳的嗡鸣。「凤羽,别来无恙?」黑衣人声音沙哑,竟是赵珩的语调,「多谢你把凤离的位置告诉我。」

第十七章 弑神

黑衣人挥剑刺向画架上的《囚凰图》,剑身化作一道黑光,直取凤离的青蓝羽翼。沈砚之展开折扇格挡,金红与青蓝交织的火焰撞上黑光,发出金属碎裂的脆响。「赵珩,你的残魂竟能撑到现在?」「托沈先生的福。」黑衣人冷笑,「昆仑镜虽碎,但弑神剑吸收了你的血脉之力,足够我重塑肉身!」凤羽的身影从画中冲出,黑色羽翼缠住剑柄:「妹妹快走!这是我和他的恩怨!」「要走一起走!」凤离从画中飞出,金红火焰与凤羽的黑羽交织,形成一道双色屏障,「当年你为护我被炼成剑,今日我定要还你自由!」双生神凰合力,竟让弑神剑剧烈震颤,剑身浮现出凤羽痛苦的面容。「没用的,」赵珩残魂狂笑,「她的魂魄与剑刃绑定,我死,她也会魂飞魄散!」沈砚之突然想起昆仑镜碎片融入岩浆的场景,脑中灵光一闪。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囚凰图》与凤羽的残画上,口中念动沈家祖传的问灵术:「以画为媒,以血为引,两魂归一,涅盘重生!」两幅画突然自行燃烧起来,金红与黑蓝的火焰在空中交融,形成一只双色神凰,左翼金红如火,右翼墨蓝如夜,尾羽扫过之处,弑神剑上的符咒寸寸碎裂。

第十八章 双生

双色神凰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弑神剑上的黑光骤然消散,露出里面凤羽完整的魂魄。她与凤离相视一笑,身影渐渐合一,化作一个全新的神凰——羽翼一半金红一半墨蓝,眼中既有凤离的骄傲,也有凤羽的温柔。「双生本为一体,分则两伤,合则无双。」新的神凰开口,声音是两人的合音,「赵珩,你输了。」黑衣人手中的弑神剑化作普通的废铁,赵珩的残魂在火焰中尖叫,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拾遗斋的门窗缓缓合上,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沈砚之与神凰身上。「凤离……还是凤羽?」沈砚之轻声问。「都是,也都不是。」神凰笑了,落在他肩头,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双色小鸟,「以后,你可以叫我阿离。」小姑娘早已吓得躲在柜台下,此刻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肩头的小鸟:「沈先生,你的画……活了?」沈砚之拿起那幅已经空白的残画,递给小姑娘:「送给你。」他笑了笑,「以后它会保护你。」画轴上,空白的绢布正缓缓浮现出新的图案:两只凤凰交颈而眠,下方站着一个白衣书生,手中握着一柄折扇,扇面上写着「拾遗斋」三个字。

第十九章 拾遗

十年后,拾遗斋成了江南第一大古董店。老板沈砚之温润如玉,却从不卖画,只收残卷,尤其是那些「邪门」的古画。有人说他能与画中灵对话,有人说他养着一只会说话的神鸟,还有人说,曾看到他在月下化作一道流光,飞向昆仑雪山。这日,一个老道士走进铺子,放下一个蒙着黑布的画框:「沈老板,贫道从终南山而来,此画中有『东西』,寻常人镇不住。」黑布揭开,里面是一幅《钟馗捉鬼图》,画中钟馗面目狰狞,手中却没有鬼,只有一个空白的葫芦,葫芦口正渗出黑色的雾气。阿离从沈砚之袖中探出头,墨蓝羽翼微微一颤:「这是……终南山的镇山画,里面封印着百鬼之王。」沈砚之指尖拂过画框,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寒意——与当年往生镇的锁魂阵如出一辙。「道长可知画中为何没有鬼?」老道士叹了口气:「三年前,山下村庄闹鬼,村民撬开画中葫芦,放出了百鬼之王。如今钟馗的魂魄被鬼王吞噬,这幅画成了空壳,若不重新封印,整个终南山都会沦为鬼域。」阿离突然飞落在画框上,金红与墨蓝交织的羽翼扫过空白的葫芦。「沈砚之,」她声音带着笑意,「看来我们又要出门了。」沈砚之拿起那幅《钟馗捉鬼图》,与墙上的《囚凰图》并排挂好。夕阳透过窗棂,将两幅画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交织成一个复杂的符咒——那是沈家问灵术的终极奥义:「万物有灵,渡灵亦是渡己。」

第二十章 归途

终南山下,百鬼夜行。沈砚之展开折扇,阿离化作双色神凰,金红火焰净化恶鬼,墨蓝羽翼安抚冤魂。画中钟馗的魂魄在火焰中苏醒,手持桃木剑,与他们并肩作战。「多谢沈先生。」钟馗收剑入鞘,对沈砚之拱手,「贫道镇守此山千年,竟不知鬼王早已侵蚀画中灵,若非你们……」「举手之劳。」沈砚之笑了,「不过是拾遗罢了。」归途月色正好,阿离落在他肩头,轻声问:「沈砚之,你后悔吗?放弃沈家血脉,放弃长生不死,选择做个凡人。」沈砚之望向天边的银河,想起昆仑镜中沈清玄的无奈,想起凤离眼中的暖意,想起拾遗斋里那些等待被救赎的画中灵。「不后悔。」他握紧手中的折扇,「长生若为囚,不如人间一过客。」阿离蹭了蹭他的脸颊,双色羽翼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那我们以后就守着拾遗斋,收尽天下残画,渡遍三界孤魂,好不好?」「好。」夜风拂过,拾遗斋的檐角铁马发出清泠的颤音,与十年前的那个暮春雨夜,渐渐重合。柜台后的紫檀木架上,一幅新收的残卷正微微发光,绢布断裂处的丝线,像极了凤凰展翅的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