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佛界.蛇冢(1 / 1)

《佛界蛇冢》

第一章 青灯古佛照蛇骨

灵隐寺的香火在暮色中渐次稀疏,最后一缕檀烟缠绕着大雄宝殿的飞檐,被山风卷进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玄慈方丈枯坐蒲团三十年的禅房,今夜却透着不同寻常的微光——那盏燃了百年的青铜灯盏里,灯花突然炸裂成青色,将供桌上的《金刚经》照得字字如血。一声闷响从禅房地下传来,像是有人用钝器敲击青石板。玄慈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瞳孔映着跳动的青光,指节分明的手掐了个不动明王印。三十年未曾挪动的蒲团下,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莲花纹的沟壑蜿蜒成蛇形。孽障,终究还是醒了。老方丈的声音像风化的古钟,他起身时僧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腐朽的尘埃。供桌后的墙面突然浮现出六道金色梵文,组成一个残缺的万字佛印,而佛印中央,正有一条指节粗的裂缝在缓缓扩张。裂缝中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沙沙声,玄慈从袖中取出半枚残缺的木鱼,那木鱼触手生凉,表面布满细密的齿痕,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当木鱼贴住裂缝的瞬间,整座禅房剧烈震颤,供桌上的青铜灯盏突然倾倒,灯油泼在地上,竟诡异地聚成了蛇的形状。玄慈,三百年了,你还要守着这封印吗?女人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又像是贴着耳畔吐息,带着潮湿的腥气。禅房地面轰然碎裂,一只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巨爪破土而出,爪尖勾起的泥土里,竟混杂着半枚腐烂的佛珠。老方丈不退反进,将半枚木鱼按进裂缝:当年如来佛祖以丈六金身镇压你于此,我灵隐寺世代为佛门守冢,岂能容你重见天日?守冢?地底传来低沉的笑声,震得梁柱上的蛛网簌簌飘落,你们守的,从来都不是佛骨,而是蛇冢啊......

第二章 血莲生于九棺下

林墨的美工刀在速写本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时,雨丝正斜斜掠过灵隐寺的红墙。这个背着画板的美术生总爱在寺里写生,尤其是禅房后的那片竹林,据说三百年前曾是片乱葬岗。同学,这里不能画画。清冽的女声让林墨手一抖,美工刀在纸上划出道歪斜的口子。他抬头看见个穿素色僧衣的年轻尼姑,眉眼清冷如月下寒潭,手里提着的食盒还冒着热气。抱歉,我看这里风景好......林墨慌忙合上速写本,却没注意到纸上那幅竹林图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模糊的蛇形黑影。此地乃本寺禁地。尼姑的目光落在他沾着炭灰的手指上,尤其是月圆之夜,千万不要靠近。她说话时,食盒里飘出一缕异香,林墨闻到时突然头晕目眩,速写本掉在地上,散开的画页中,最后那张竹林图上的蛇影,竟像是活过来一般,鳞片的纹路清晰可见。当晚子时,林墨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他发现自己竟躺在禅房后的竹林里,月光透过竹叶筛下斑驳的光点,照在面前突然出现的九口棺材上。棺材呈环形排列,每口棺木上都刻着不同的佛像,而棺材中央,正开着一朵碗口大的血色莲花,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这不是我白天画的地方吗?林墨揉了揉眼睛,却见最中间那口棺材的盖子突然裂开条缝,缝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正缓缓摘下棺沿上的佛珠。他吓得连滚带爬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别动,那是血莲,九棺养一莲,三百年才开一次。林墨回头看见那个素衣尼姑站在月光下,手里的食盒敞开着,里面却不是斋饭,而是九枚泛着青光的蛇卵。

第三章 古镜照出三生相

玄慈方丈的禅房成了临时病房。当林墨在棺材旁晕倒时,正是这个年轻尼姑将他背了回来。此刻他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望着头顶蛛网密布的房梁,总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有无数冰冷的东西在皮肤下游走。喝点姜汤。尼姑将青瓷碗递到他面前,碗沿印着朵褪色的莲纹。林墨接过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惊得差点打翻碗——那手冷得像块寒冰。谢谢...还没请教师父法号?了尘。尼姑垂眸整理着袖口,露出的皓腕上,有串黑色的珠子若隐若现,你不该闯进九棺阵的,那里埋着的,是佛界最大的秘密。林墨的目光被墙角的铜镜吸引,那镜面蒙着层厚厚的铜锈,却能清晰映出他的脸。可当他凑近细看时,镜中的人影突然变了——那是个穿着袈裟的老和尚,手里捧着半枚木鱼,背后是波涛汹涌的血海,血海里无数蛇头正仰头吐信。那是......林墨指着铜镜,声音发颤。了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铜镜里的影像又变了,这次是个身披金甲的女将军,腰间悬着柄蛇首弯刀,脚下踩着破碎的莲台。尼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后退时撞翻了身后的烛台,烛火在镜面上投下扭曲的光影,竟照出镜中还有第三个人影——那是个青面獠牙的蛇妖,额间嵌着半枚金色的佛印。三生镜,照三生相。了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到的,是蛇冢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第四章 梵音渡不走蛇魂

灵隐寺的钟声突然在凌晨响起,惊飞了满寺的寒鸦。林墨跟着了尘跑到大雄宝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九十九尊罗汉像的眼睛里,竟都流出了血泪。玄慈方丈跪在如来佛像前,袈裟上沾满尘土,原本花白的须发竟变得漆黑如墨。他面前的蒲团裂开个大洞,洞里涌出的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蛇影在翻腾。师父!了尘惊呼着想去搀扶,却被老方丈挥手拦住。别过来!玄慈的声音变得异常尖利,完全不像个垂暮老人,血莲已开,九棺尽启,蛇冢的封印...破了......话音未落,大雄宝殿的地砖突然拱起,一尊罗汉像轰然倒塌,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地穴。地穴中传来震耳欲聋的诵经声,却不是佛经,而是无数蛇类嘶鸣组成的诡异梵音。林墨突然感到手腕一阵刺痛,低头看见白天被美工刀划破的伤口正在渗血,血珠滴在地上,竟诡异地朝着地穴的方向滚动。当第一滴血落入地穴时,整个大雄宝殿剧烈摇晃,如来佛像背后的墙壁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蛇骨,而蛇骨中央,端坐着一具完好无损的金身——那金身的眉心,嵌着半枚木鱼形状的印记。原来...佛祖金身是用蛇骨做的......林墨喃喃自语,突然想起速写本上那幅诡异的画,画上的蛇影,正盘踞在金身的头顶。

第五章 蛇母出棺噬佛心

地穴中伸出的蛇骨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黑色的锁链,将大雄宝殿里的人层层缠绕。林墨感到窒息时,了尘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他手腕的伤口上。这是佛门血契,能暂时护住你的魂魄。尼姑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扯下腕上的黑色珠串,将珠子撒向空中。那些珠子落地后竟化作九个身着金甲的武士,手持降魔杵,组成了个小小的佛阵。蛇母,你的对手是我。玄慈方丈突然站起身,黑袍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穿着的金色袈裟。他手里的半枚木鱼突然发光,与金身眉心的印记产生共鸣。地穴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条水桶粗的青色巨蟒破土而出,蟒首上顶着个女人的头颅,面容竟与了尘有七分相似。她的脖颈上挂着串佛珠,每颗珠子里都封印着条小蛇。玄慈,你以为融合了佛骨就能打败我?蛇母的指甲突然暴涨三寸,指尖弹出的毒液落在地上,竟腐蚀出冒烟的深坑,当年我助如来修成丈六金身,他却恩将仇报将我镇压于此,今日我定要食他佛心,报三百年血仇!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金身,却被突然亮起的佛光弹开。林墨看见金身的胸口裂开道缝隙,里面不是内脏,而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莲花中央,跳动着颗红光闪烁的心脏。那是...佛心?不,了尘的声音带着绝望,那是蛇母的心脏,当年如来用它炼制了莲台,才能镇压蛇母的魂魄......

第六章 镇魂图绘尽前尘事

林墨的速写本在慌乱中再次散落,那些曾被他视为心血的画作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质——竹林图里的蛇影挣脱画框,在纸上蜿蜒游走;九棺阵的草图渗出暗红色汁液,在纸页间聚成微型血莲;连随手勾勒的禅房飞檐,都扭曲成蛇形的形状。最诡异的是那幅尚未完成的金身画像,画中佛首突然转动,琉璃眼珠直直盯住他的眉心。快画!了尘突然将炭笔塞进他颤抖的掌心,金甲武士组成的佛阵已被蛇骨绞碎过半,三生镜里的镇魂图,只有你的转世之血能画全!林墨的指尖触到画纸时,美工刀划出的伤口突然迸发出灼热的血珠,滴在纸上竟化作朱砂色的颜料。他不受控制地挥动画笔,脑海中闪过三生镜里的画面:血海中立着的老和尚、金甲女将断裂的弯刀、蛇妖额间的佛印......这些碎片在笔尖自动拼凑,渐渐显露出完整的阵图——九道梵文锁链从九具棺材延伸而出,将中央的血莲与金身心脏牢牢锁住,而锁链交汇处,正是半枚木鱼形状的缺口。还差最后一笔!蛇母的巨尾扫塌了半座佛殿,碎石飞溅中,林墨看见玄慈方丈的金身正在融化,金色汁液顺着蛇骨流淌,在地面汇成溪流。当蛇母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心脏时,他突然想起速写本第一页的涂鸦——那是他初到灵隐寺时画的日出,朝阳里隐着半枚完整的万字佛印。炭笔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镇魂图中央的缺口被补全。刹那间,整座灵隐寺响起真正的梵音,那些曾噬咬佛骨的蛇魂突然静止,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阵图。蛇母发出凄厉的惨叫,青色蟒身寸寸断裂,唯有头颅坠入地穴前,她看向了尘的眼神竟带着悲悯:痴儿,你我本是一体......

第七章 木鱼合时佛蛇归一

地穴深处传来莲花绽放的声响,林墨随金光坠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蛇母的识海之中。这里没有黑暗,只有无尽的佛经竹简在漂浮,每片竹简上都刻着两个字:。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看懂这局棋。玄慈方丈的声音从竹简后传来,他已恢复苍老模样,只是袈裟上的金线全部脱落,露出里面缝补的百衲衣。金身化作点点光尘融入他体内,如来从未镇压蛇母,是她自愿以心脏为莲台,助佛祖修成金身。林墨捡起一片竹简,墨迹突然流动成画面:远古洪荒,蛇母衔来自身心脏化作莲台,助苦行僧修成丈六金身;而僧成佛后,却将她封印在地底,以佛骨为冢,让灵隐寺世代守护——不是为了囚禁,而是为了等待能画出镇魂图的转世之人,完成这场跨越轮回的救赎。那半枚木鱼......是蛇母的眼泪凝结而成。了尘的身影从光尘中走出,素色僧衣已变成金甲,腰间蛇首弯刀正在嗡鸣,我是她割裂的善念所化,而三生镜里的蛇妖,是她被仇恨扭曲的恶念。当林墨将手中的半枚木鱼与金身眉心的印记合二为一时,整个识海剧烈震颤。蛇母的头颅缓缓升起,与了尘的身影重叠,眉心渐渐浮现完整的万字佛印。她看向林墨的速写本,最后一页空白处正自动浮现字迹:佛以蛇身为骨,蛇以佛心为莲,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地穴合拢时,林墨发现自己躺在灵隐寺的山门外,速写本摊开在膝头,所有诡异的画都已消失,唯有最后一页的镇魂图泛着微光。寺内传来晨钟,九十九尊罗汉像的血泪化作甘露,滋养着新生的翠竹。他回头望去,玄慈方丈与了尘并肩站在山门内,老和尚手中的木鱼完整无缺,尼姑腕间的黑色珠串已变成菩提子。山风卷起他们的衣袂,林墨突然看清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交叠,化作一条衔着自身尾巴的青色巨蛇——那是象征永恒轮回的衔尾蛇,蛇眼却闪烁着佛性的慈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