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那么多了,恢复身体才重要。”我说,平稳的端起塑料碗装的皮蛋瘦肉粥,“昨天你没吃晚饭,一定饿坏了吧,吃点早餐。”
魏语抬手摸了摸眼睛上厚厚的纱布,“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怕她承受不住打击,就搪塞道:“受伤了,肯定要包扎的。”但没说她失明和毁容的事,说出这话时心里忐忑不安,魏语那么机灵的人很有可能隐约猜到。
好在她没有给予激动的反应,只是疲乏的“嗯”了一声,然后安静的枕在枕头上,右眼失神的望着天花板,不再追问。
我暗自松了口气,掀开盖子,热腾腾的蒸汽从粥面飘上来,我继而用附带的一次性勺子挑出一勺,吹口气,“我没事,身体还能正常活动,我喂你吃,嘴巴张开。”
魏语张开嘴,像接受投喂的雏鸟,干涩苍白的嘴唇娇弱的抿住勺子,微微蹙眉,“我想坐起来一点会方便些。“
她试着用双臂撑起身体,但这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举动显得有些困难。
“你躺着就好,高度是可以调的。”我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蹲在床尾去摇底下的摇杆。
床铺的上半段平稳升起,托着魏语的背脊,变成一个半坐的姿势。
角度的改变让魏语感觉舒服了些,呼吸也似乎顺畅了。
我按着膝盖站起来,打算继续喂食,却发现魏语眼神空洞。好可怕的深邃,她瞳孔放大,唯一完好的右眼,像干枯的水井一样,只剩下抽空了的虚无。
我下意识感到不安,目光沿着她的视线探去,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病房里开着冷气,但毕竟是热天,所以病人用的是春秋被,相比冬天的厚被子,其更加薄底的质料能略微凸显身材。
而她目光所及,原本左脚应当高耸的那一片区域,却是令人心悸的平坦。从大腿中下部开始,勾出一条陡然的下滑线,就像彻底塌陷的废墟那样,形成一个空洞的褶皱。
我嘴角颤抖,魏语的手也是,上身前倾,颤抖着伸过去,一寸寸的,带着近乎亵渎自身般的恐惧。
“先吃早饭。”我上前抓住纤瘦的手腕。魏语旋即用右眼睃我,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刃,锋利的边缘流淌着战栗的寒光。
我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在我制止的那一霎那,就已经表现出某种心虚和隐瞒。聪明的她不可能猜不出来,实际也不用猜,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她的注视下,我松开了手。
魏语的掌心死死抵住空档的褶皱,五指痉挛般的收紧,抓住已经不存在的骨骼,整个手臂连同肩膀都在颤抖。
然后,她猛的一掀。
被子掀开到她的腰际,两条腿暴露在空气中。
看到这一幕,我呼吸停滞,尽管我早就知道底下的风光。
厚重雪白的绷带,层层叠叠,包裹住断面,缠绕细密,残肢末端略微突兀,有种不自然的圆钝感。
还有一抹干涸发暗的血渍,如同梅花飘零给雪地的凄艳绝笔,点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