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魏语声音轻的像胸腔挤出的一丝气息。
我急忙把被子铺平盖住,安慰道:“先别想这些,你好好休息……”
“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魏语陡然拔高了声音,一种凄厉到变调的哭腔,声音狠狠砸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无可奈何的道出实情。
“怎么会这样……”魏语攥住我的手腕,嘴角止不住颤抖:“我的脚没了……我的脚没了……我的脚没了……”
我心痛如刀割,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保留完整的身躯,我甚至比她自己都爱慕她姣好的身体,可是事到如今,残疾已成事实,医院也不可能把截下来的脚接回去。
“不对不对!”魏语突然想起什么,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医生没有权利擅自给病人做截肢手术的,一定是获得授权的,对不对?”
她眼里打转着水光,瞪的极大,表情因痛苦扭曲,胸腔起伏,好似知道些什么了。
我说:“是我让医生截你的脚的。”
她手臂落下,无力的垂在床边。房间里一时安静的可怕,魏语久久的凝视我,目光像是穿透了我的身体,我又一次从她镜面般深邃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无能为力的我,渺小,束手无策。
“呵,”魏语自嘲的笑了一声,每笑一下,肩膀跟着抖动,笑着笑着,边垂下了头。“我是在做梦对不对?我还记得上一秒,我开着车,你坐在我身边,我们无拘无束,我们美好快乐。怎么一下子全都变了?嗯?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我温柔的抚摸她的背,告诉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
“放开我!”魏语甩开我的手,声嘶力竭的怒吼:“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啊!”
“让我喂你吃完早饭。”
魏语一气之下甩臂,把床头柜的皮蛋瘦肉粥扫走,塑料碗跌落在地,翻个跟头,饭粒和汤泼了一片。“走啊!别让我看到你,滚开啊!”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吼声惊来了外面的护士,护士赶忙进来安抚。魏语发了疯似的,不停的捶着床板,让我离开。
护士小姐没有办法,只能回头示意我暂时离开一下。
我退出病房,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身后传来魏语压抑的呜咽,破碎在这个病房回荡。护士小姐柔声劝慰,一字一句像银针扎在我背脊上。
走廊里人来人往,有搀扶病人的家属,有推车的护士,他们面容平静或忧郁。我靠在门口旁边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下去,将脸埋进掌心。
脑海里漂浮着的是她最后看我的眼神,接近恨,击垮我的却是比恨更窒息的东西。
不管再怎么怀疑,魏语口口声声说过无数次爱我,假设我曾是她逃离世界后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如今,我又折断了她的桨。
“开车需要一脚踩离合,一脚踩油门或刹车。”有一次魏语在车上这样教我,我当然不学车,她也许只是无心之谈。
可现在那个画面闪过脑海,酸涩从眼角渗出。
她再也无法那样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