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身,我将额头轻轻抵在我们交握的手边,闭上眼睛,可是睡不着了。
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左脚没了,她能克服打击,勇敢面对命运吗?我希望她会,很多时候,她在我心里是无法超越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月亮每年也至少一次以圆满的形式浮现。
可是长夜漫漫,我很困,但睡不着。我知道深沉黑暗的之后就是黎明,但是乌云遮蔽了天际,遥不可及。
……
……
失眠了一个晚上,窗外黑暗的浓度一丝一丝的抽走,窗沿开始泛起灰白。微光慢慢渗透进来,涂抹房间的轮廓,床脚、储物柜、墙壁上的大屏电视机,其边缘的阴影若浮萍生长而立体。
新的一天到了,白昼终究会肆虐的剖开一些藏进夜晚方能自欺欺人的东西,光线小心翼翼的攀爬,掠过魏语覆盖纱布的左脸颊,乌黑的发丝镀上一层极淡的灰色。
我依旧握着她的手,指尖的冰凉似乎被微光驱散了一点,又或许,我的掌心也变得冰冷了。
走廊外开始有了人声,属于日常的噪音像潮水慢慢涨上来。
魏语还没醒,我独自去往一楼,如果是医院的话,一楼通常会有卖早点的。我买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上来,放在床头柜上,等魏语醒过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不知是第几次抬眼,我察觉魏语完好的右眼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风吹动的蝶须,挣扎着掀开重量。
我屏住呼吸,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
那眼帘颤动的愈发明显,最终像两块大门艰难的撑出一条缝,露出其后迷茫、浑浊的瞳孔。
眼缝很小,目光涣散,视线投向天花板漫无目的的漂浮一阵,然后缓慢的落到我脸上。
“姜言……”魏语极度虚弱的说出我的名字。
我把她虚软的小手握在手心,“我在的,我一直都在。”
“你的脸受伤了……”
傻丫头,这个时候还关心我。
我擦了擦眼角,扼住笔尖的酸涩,“我没事,医生说我没事,就是一点淤伤,自己会好。”
听到我的话,她似乎想扯出一个微笑,但嘴角也只是无力的牵动一下。然后张了张嘴,说:“车……”
车子已经报废了,我回答:“先别管车了,咱俩都活着,车子什么的不重要。”
魏语沉默了一下,右眼缓缓闭上,嘴唇薄弱的翕动,音量就像自言自语一样:“都怪我……我不该争那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