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不用加班,但是五点半过后,办公室里人声渐渐稀落,我依然坐在电脑前。
这在同事看来十分的不合理,因为我的行事准则是拿多少工资办多少事,本来加班就对不起我那点薪水,自愿加班是不可能的。
几个不用上晚班的同事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向我抛来奇异的眼光,日常性质的打趣两句“你还不下班啊”“又和女朋友吵架啦”。我含糊的微笑,没有解释。
事实上这周难得清闲,工作任务没有那么繁重,待着不走也着实无事可做。
但我还是调出了近一年的班车运行数据,把乘坐人数导入Excel,计算每月的平均值,数字在表格里排列成整齐的纵队。我又把司机的出勤率、违规率做成饼状图,看着不同颜色的扇形在屏幕上展开。还有把历史以来所有客户的投诉信息原封不动倒进word,左下角的字数显示不规则上涨。等等等……
最后得出结论,没有结论。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得出什么,我只是需要让双手忙碌,让眼睛有地方可以停留。平常上班就在搞这些,我还能得出什么?冰冷的数字罢了,麻木罢了,我已经烦了。
若不是我需要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从而让自己忽略对魏语的感受,我才懒得搞这些。
一直无聊的“工作”到八点,食堂还有人卖汉堡,我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去地铁的路上边走边啃。我尽可能把心思放在一些没有意义的事物上,比如第几口能把里面的生菜全部咬出来。途经公交站旁的公共垃圾筒时,刚好吃完最后一口。
地铁上几乎所有人都在低头看手机。我看玻璃,数着隧道里掠过的广告牌,一块,两块,三块……眼睛累了就歇会儿,然后继续数线路指示灯的闪烁频率。
这样将近魔怔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持续到回家都不中断,我用扫帚把家里打扫一遍,好像扫不出多少灰尘。
“我已经扫过了。”宛溪坐在沙发上,手里剥着丑橘,满脸问号的看我忙碌。
我说:“我再扫一遍。”
拖地也是,尽管我抹了抹光洁的地板,估计宛溪连拖地的事也做过了,我还是要重复一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床底、柜子后面,必要的时候我把重物推移,拖完再推回来。
洗漱池凹槽的污垢用专用的清洁抹布擦拭干净,淋雨头下,排水槽里面堆积的头发一根一根拔出来。
刷牙感受口腔里的摩擦,洗澡聆听水珠砸向地面的密集,站在客厅中央听空调嗡鸣……
一系列忙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宛溪已经进入了梦乡。我感觉自己正常了,内心祈祷:让我倒床上就睡着吧,就和死了一样。
然而,大脑放空的第十一点几秒,外面突然响起蝉鸣。窗户是紧紧关死的,毕竟开着冷气,但微弱的鸣声还是被我感知到,就像尸体开始冰冷前的最后一丝脉搏,扎入手腕。
我睁开眼睛,昏暗蒙阴的天花板骤然浮出一道帐篷透风网的画面,没来得及眨眼,又如列车上转瞬即逝的灯火一样消逝了。
只是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那个姑娘的声音,银铃一般悦耳,夏天车窗灌入的风像是摇曳尾巴的海浪,亲吻的我手指。
彻底没救了,我唏嘘。胳膊后拽,将枕头重重压在脸上,今天所有的高度克制全部白费。